李婉兒走在冬季清晨的街上，現在這會，路燈剛滅。只有24H營業的麥當勞里亮著燈。李婉兒無處可去，只有晃進去。要了一份早餐，捧著咖啡的手有點微微發顫。鏡子里恍惚看見自己的倒映，李婉兒開始自怨自艾起來。睡眠不足，不是讓情緒變得低沉的原因。即使，沒有同事的鼾聲，也是不可能睡著的?！拔疫@是怎么了，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對?！崩鍆駜哼@樣想著，眼淚同時也開始往下流。一面用手指試著淚，確認自己的確是流淚了；一面抽了抽鼻子。“不至于這樣吧，我這是怎么了……”

一個月前，那個男人向李婉兒提出了分手。不是說好了，做一個純粹的人嗎？“做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當年在課本里學到的信念，一直奉行。純粹不就是不離不棄嗎，純粹不就是包容接受嗎，純粹不就是“從一而終”嗎？那個男人其實一直都沒有閑著。這是李婉兒越發憤憤不平的地方，捧著咖啡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只有放下。李婉兒用雙手捋著頭發，頭也順勢低了下來。抽泣變得更加劇烈，似乎就要哭出聲來。

上午約了客戶，不能就這樣讓情緒肆意發泄。而且還要和領導一起去見，這是一個重要的客戶，除了愛情，現在只有工作?！爸揮泄ぷ韃攀俏野采砹⒚謀懼X”李婉兒這樣想著，她趕快用餐巾紙擦了擦眼淚，抬頭看著自己在窗上的倒映。又抽了抽了鼻子，嘆了口氣。平復了情緒。李婉兒開始整理資料，一會拜訪客戶要用上了。一頁頁，開始整理。完了：有一頁重要的“標的書”沒有帶上，李婉兒仔細回憶，那天開完會領導給她一沓資料，還有一部分是公司的培訓資料，當時，兩份資料摞在一起，擱在了桌上。今早出門時，同事還在睡熟，燈也沒開，直接拿了就走的。完了！資料包里所有的東西都被倒騰出來，重新開始一頁，一頁……沒有啊！李婉兒看了看表“7:20”……現在回去取，已經來不及了，約好了8:10在客戶辦公室見面的。哎呀，不去傷心就好了，白白耽誤了些時候。但是現在，怎么辦？坐下來，仔細想想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還好，U盤里好像還有之前的一份“標的書”，太好了！

李婉兒整理好資料，快速離開麥當勞?！扒宄?，在哪里找打印店啊，”李婉兒站在路口，四處張望，“天啊，保佑我找到打印店吧，別著急，別著急，平靜，平靜……”李婉兒一邊朝前走，一邊關注著周圍的小店。謝天謝地，有一家！不問價格了，趕快修改吧……

7:40李婉兒終于把新的“標的書”打印好了，按照順序放在它應該呆著的位置上。提上手提包，在客戶樓下，7:55。李婉兒和領導碰了面。“資料帶好了吧？”主管欒軍見到李婉兒，第一句話就是有關資料的。李婉兒點點頭，“沒有問題?！?

在電梯里，李婉兒對著電梯間的反光，整理了頭發，抹了點口紅，上了下粉底，領導裝作沒有看見?！爸x謝！”李婉兒在心里對領導說。說是領導，其實欒軍也不比李婉兒大多少，這家公司的駐滬辦事處，成立四年，做戰略上的考慮，細分市場。早一年入職的欒軍才成為主管，帶一個由四人組成的小組，負責一個片區市場。欒軍和李婉兒，包括公司的大部分人員，都是由公司總部HR統一招聘，再統一匹配到全國辦事處。欒軍雖然只是早一年來到上海辦，但是老成持重，對市場的敏感度也是出類拔萃的，因此，很得辦事處領導的賞識。如今，跟進的這家客戶，在區域內也是重點市場，這次招標要是順利的話，那么今年李婉兒的指標達成，包括欒軍負責區域指標的達成也就沒有多少問題了。

電梯將他們送到了21層，在客戶門口，被告知，主任臨時外出，讓他們在休息室先休息20分鐘，主任8:30再見他們。欒軍坐在休息室里，有點手足無措。剛剛在電梯里，他看見李婉兒略顯憔悴的臉就不想多說話。自己也有過失戀的經歷，現在說什么安慰話都顯得畫蛇添足。談工作吧，又顯得太不近人情。況且，最近關于指標，他們之間還有點不愉快。欒軍習慣性地掏出香煙點上，踱到窗口，沒話找話的問：“這次資料是上次開完會，我交給你的吧？”李婉兒心里一緊，剛剛聽說主任不在，心神稍稍放松了一下?，F在聽到主管這樣問，神游的思緒又被拽了回來。點點頭：“是呀，咱們所有的資料不都是統一版本嗎，只是每次改換一下甲方名稱而已……”

欒軍沒有說啥，這個手下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就是太倔強了。說話不經過大腦，特別是對公司的領導，總是直來直去，情商太低。辦事處的經理也是頭疼，早就希望他把李婉兒從重要市場調整出來，包括這次，本來希望讓新來的小仲跟進的，但是李婉兒已經跟了大半年，眼看著就要成交了。換新人又得重復投入，雖然欒軍也和主任熟悉。但是李婉兒也沒有多大錯，沒有理由就把她換下。

為了這筆生意能夠順利，欒軍在這次“標的書”上花了更多的心思，主動多讓了5個點的利潤。主任那邊是不會在意的，關鍵是院領導。院領導是欒軍一個人去溝通的，還是很看重這點利潤---主要是產品進院后，用于學術推廣的費用。這樣的話，這次合作就會是一個完美的開場，不但為后續工作提供了機會。也為公司樹立了，注重學術的品牌形象。辦事處經理非常贊賞這次特例，如果一次性招標通過的話，也不會浪費資源。而且節約了很大的成本，特別是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欒軍的這次特例也為李婉兒換取了繼續跟進的機會，只是欒軍沒有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