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時候，月涼如浸。

路邊的燈光幽黃昏暗，落下黑漆漆的剪影。

隔著墻壁可聽見父母刻意壓抑的爭吵。

蘇喬很安靜地平躺在床上，她就這么看著上方的天花板，微微睜開的雙眼里沒有一絲睡意。

乳白色的紗簾掩著窗戶，月光透過窗簾留下淺淡的影子。

父母爭吵的聲音弱了下去，最后幾乎聽不到了。或許是吵累了，就睡覺了。

她翻了個身，背后的月光溫柔地擁抱她。

翌日清晨。

早早便起床的蘇喬開始梳頭，然后去刷牙洗臉。

她一口吐掉嘴里含著的水，嘴角邊還帶著點白色的牙膏泡沫。蘇喬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

目光怔怔地。

鏡中，少女的臉色蒼白，眼睛下面帶著一絲烏黑。

水珠從她的發梢尖端上落下微微的弧度。

蘇喬用熱毛巾敷了敷，拍了幾下自己白嫩嫩的臉蛋，回房換上校服，她把昨天寫完攤在桌上的作業本一股腦兒地收進了書包里。

“喬喬，你起來了？”

一大早就在廚房忙碌的女人從里頭端出了早飯。

下樓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的蘇喬點點頭，她注意到母親的眼睛微微有些紅腫。

應該是昨天晚上哭過了吧。蘇喬看著母親勉強露出來的笑容，有些默然。

蘇喬的唇瓣微微動了動，想對母親說點什么，可當她聽到樓上傳來的關門聲時，最終還是歸于沉默。

父親從樓上下來，一眼看到站在餐桌前的女兒，語氣中有著一絲嚴厲：“起來了就趕緊吃早飯。別傻站著，一會上課遲到。”

沒說什么的蘇喬拿了根桌上放著的油條一邊吃一邊走向門口。

“喬喬，要不要多帶點吃的去學校？”母親在后面追喊。

蘇喬把口中塞著食物飛快咽下：“不用了，吃不下。”她把門一關，隔絕了母親關心的話語。

蘇喬背靠著門站了一會兒，似乎這樣就可以把一切都關在門后。

這時，對面房子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和她穿著相同校服的少年。上天似乎更偏愛于后者，即使是一身普通的校服，也愣是被他穿出了一絲貴氣。

鄰居兼兒時玩伴的姜明看見蘇喬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感受到探究的目光，清俊的臉上浮過一絲微微的訝異。他那形狀好看，宛如墨一樣深的眼里似乎帶上了點笑意。

撇過視線，蘇喬貼著另一邊的墻壁慢慢地走著。

“喬。”男生叫了她一聲。

沒有得到回應。

“你不開心。”遲疑了一下腳步，姜明追上來和她說話，而他詢問的話語卻是用最平淡的語調陳述出來的。

蘇喬低著頭，嘴角微抿。她想起昨晚天半夜父母吵架，還有今早母親哭紅微微腫起的雙眼，心里莫名出現了一股煩躁。蘇喬不想也并不打算對姜明說這些。

對于女生的不語，明顯能夠感覺到她情緒變化的姜明在心底輕輕嘆了一聲。

“喬。”

男生一臉認真地拉住蘇喬的手臂。

“總會熬過去的。”

他說。

聲音好聽得像是山間春日里，冰化開后潺潺的溪流，清澈又透明。

蘇喬看著他，那張臉也是那么的好看，讓人生不出一絲討厭。

垂下睫毛，蘇喬忽略掉男生眼里閃著的光。那光，似乎可以灼傷她。

“或許吧。”

她喃喃。

像是喃喃給自己聽，也好像是喃喃給悄悄流過的時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