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父,我想喝青離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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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東邪,這是她最后一世了
墨玉打造的香爐正燃著。昨日仙童放進(jìn)去的香料還沒有燒盡,裊裊的煙霧從中緩緩飄起,絲縷相連,飄向未知的地方。廳堂滿目金黃,唯有一些大的擺件白得透著光亮。
玉石的榻上斜臥著一位美人,眼眸微閉,眼角上挑,顯得雍容華貴。他左手輕輕支著腦袋,發(fā)(fā)髻還整齊著,卻仿佛已經(jīng)(jīng)陷入了沉睡。紋著華麗云紋的大袖搭在榻沿,安分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
殿內(nèi)一片安詳。
連殿外守候的仙童也靜悄悄的,如同雕像一般地候在一側(cè),半晌沒有動(dòng)一下,生怕驚醒了殿內(nèi)的人。
于是慢慢增大的衣衫與袖子摩擦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環(huán)(huán)境里聽起來尤為明顯。
仙童抬頭看了一眼來人。
“協(xié)(xié)星神君。”
來人聽見聲音停了下來立在仙童前面:“你家帝君呢?”
“許是正在小憩。”
“我要見他。”
仙童聽了這話,恭敬地從門口讓開,側(cè)了身子為協(xié)(xié)星神君讓道。
這也不是協(xié)(xié)星神君第一次來找帝君了,若非自家帝君經(jīng)(jīng)常下到人界,恐怕這帝君是要天天都來轉(zhuǎn)一轉(zhuǎn)。
他剛來的時(shí)候,帝君也告訴過他,若是這神界有兩個(gè)神君來找他,不用攔下就好。其中一個(gè),就是協(xié)(xié)星神君。
他也不知這兩位大人是在談些什么。只是聽廊外打雜的老頭說,千年前三界交界的地方曾經(jīng)(jīng)發(fā)(fā)生了一場大戰(zhàn)(zhàn),彼時(shí)帝君的師父以一人之力滅了魔界重兵。
這件事后來成了墨煙殿的禁事,只要被帝君聽見,便會(huì)被剔除仙籍,終世不得成仙。
事情只有當(dāng)事人知道,他作為后來的人,不知經(jīng)(jīng)過,也只是留在肚子里唏噓。估計(jì),不是什么好法子。
他曾經(jīng)(jīng)以為這二人是在談?wù)撨@件事,只是后來愈發(fā)(fā)不確定了。索性這些年也不再猜。
神君腳下頓了頓,直接推開了門。
殿內(nèi)的人在門開的瞬間睜開了眼睛。
“人界厲炎國落霞河南岸,江南夏家大女兒,如今年方五歲。此次為她三魂七魄最后一魄。若是完成了,便可重生為青離。”
協(xié)(xié)星神君關(guān)上門,慢慢踱步到榻前。
榻上的人終于有了動(dòng)作。他從榻上起來,緩緩走到窗邊問:“這最后一魄,為何?”
“吞賊。”
他眼中閃著莫名的情緒,心里朝思萬千卻不知從何說起。
協(xié)(xié)星神君見帝君不再說什么,又接著說:“可是從卦象上看,似乎人界并不能找到這最后一魄。我想,許是因?yàn)檫@是最后一世,這一世,便為原身。”頓了一會(huì)兒,又問道,“帝君,可是要將其接到天上來?”
“她若是在天上,便可找到那一魄?”
他轉(zhuǎn)頭直視著協(xié)(xié)星神君。
縱使二人從一開始便是摯友,這近千年又是靠著他才能得知關(guān)于她的消息,按理說他說什么話,他都會(huì)信的。可,一旦遇到關(guān)于她的事情,他便從來沒有放松過。
并且,這件事,是他一手辦的。有多費(fèi)力,他心里清楚。
當(dāng)年,她一個(gè)人陰陽差錯(cuò)滅了魔族大部分軍隊(duì),身死戰(zhàn)(zhàn)場,是他找到協(xié)(xié)星尋到了讓她死而復(fù)生的辦法。
耗盡千年修為,只為,再見一次她。
協(xié)(xié)星總是說大恩不言謝,可如此大恩,怎能不言謝?
“是可以的。”
協(xié)(xié)星神君看著這個(gè)陪他從黃口小兒長到如今名震三界的帝君,心里懸了萬年的大石頭終于落下。
“東邪。”
帝君聽見后轉(zhuǎn)過身。窗外的日光灑在他的身上,協(xié)(xié)星看著竟感覺有些不太真切。虛幻。這個(gè)從小一起長大的帝君,還是變了。
變的,開始有擔(dān)當(dāng)。心思也讓人認(rèn)不清了。
他嘆口氣。
“千年前的事我略有耳聞,如今再說已是無用。她把你養(yǎng)(yǎng)大,終究是你負(fù)了她。若是你這次將她找上來,莫要再犯錯(cuò)了。”
東邪低低地笑了,他看著殿中的物什,眼眸深沉:“我還記得她原本給我起的名字叫東邪止,為何后來叫著叫著,就變成東邪了呢?”
協(xié)(xié)星跟著笑了:“說實(shí)話,我也覺得東邪止聽著有些不好聽。不如東邪,好念。”
“可是她喊我邪止,從未喊過我東邪。”
協(xié)(xié)星收了笑,沉默。
東邪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倆的事情,說來話長。我現(xiàn)(xiàn)在既怕她回來,又不想她不回來。”
協(xié)(xié)星嘆了口氣:“我覺得,能回來就好。回來以后,仍然取決于你。你想讓事情怎么發(fā)(fā)展,就怎么去做。別誤了自己的心。”
他前兩日的一次占星,張了張口,卻還是沒說出來。深知這種情況下不好再說下去,便嘆了口氣。
“我后來想要去彌補(bǔ),可終究是來不及了。”
東邪不再說話。
“我走了。”協(xié)(xié)星最后看他一眼,“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出了殿門。仙童順手將門關(guān)上。
東邪帝君在原地站了良久,久到殿中又恢復(fù)了寂靜。久到門口的仙童又沉浸在雕塑的站姿里好些時(shí)間。久到香爐中的煙霧不再飄出,香氣不再蔓延。
“那還是將她找上來吧。”
東邪看著剩下的香爐灰,沉思了良久。
不然,他還是不甘心啊。
殿里的墻上掛著一把傘,傘外面套著一層傘套。打開以后綠色的潑墨暈染了大半個(gè)傘面。除了這些,便沒什么特別的了。
那是曾經(jīng)(jīng)的青離神君忘記在他這里的,只是東邪帝君卻一直保存到了現(xiàn)(xiàn)在。
他把傘從墻上取下來。那傘套掛了千年也未染塵埃。再次將傘打開,仿佛又回到了昨日,那時(shí)如同現(xiàn)(xiàn)在這般驕陽萬里。
只是為他撐傘的人卻不在了。
他推開殿門。
“帝君可是要出去?”仙童看他出來問道。
“我去人界一趟。”
仙童回想了最近人界發(fā)(fā)生的事情,著實(shí)沒想到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家帝君出山的。便又抬頭問:
“可是人界最近發(fā)(fā)生了什么事情?”
“無。”
東邪不再理,關(guān)上殿門:“你看好殿門,莫丟了東西。”
“是。”
仙童作揖低頭,等再次抬起頭的時(shí)候,已經(jīng)(jīng)找不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