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才早上七、八點，溫度就漸漸升了起來。延和二中的上空響起了混雜的朝讀聲。

高三（16）班，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映得黑板旁的墻上金燦燦一片。

早自習的下課鈴一響，一群人就擁擠而上，拼命地朝那片光亮擠去。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目光死盯著墻上那張薄薄的紙，紙上是開學以來第一次月考的成績單。李閻王一大早就貼在那了。

“哈哈！我果然進步了！進了前20名！”

“靠！你妹！又是墊底！回去老媽非得削平我！”

成績單前，有人歡喜，有人憂愁。一個肥胖身影從人堆里擠了出來，飛快地跑到一組最后一排，推了推正打著瞌睡的林陽。

“林陽！林陽！這次你終于不是倒數第一了！”

林陽迷蒙的雙眼微睜，睡意去了一半，沒搞錯吧，居然還有人排在他后面？

“那我是第幾？”他坐直身子，來了興趣。

王東東狡黠一笑，露出了兩顆大板牙，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比了個剪刀手?！暗詼?！你是倒數第二！”

林陽剛打起的精神，瞬間滅了，第二和第一好像也沒差吧！他聳拉著腦袋，好奇道：“誰是第一？”

“這還用問，徐青陽呀，除了他還會有誰？”

“屁話！老子問的是倒數！倒數第一！”和徐青陽的第一一樣，林陽的第一也是那鐵打的城墻，沒想到這次居然被人搶了！

王東東沒有回答，目光直直落在第四組倒數第二排處。那里一個嬌小女生站了起來，向成績單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陽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我艸！不可能吧！是她？”站起來的女生林陽很熟，從高一起，兩人就組成了狐朋黨，經常一起翹課，一起被罰，是十六班典型的壞學生。

可是，這姑娘從這學期來就變了，突然變成了遵紀守法愛學習的好學生。像她這種化身拼命三娘恨不得睡覺都抱著書的人，成績反而掉到了倒數第一？沒開玩笑吧！

“不信你自己去看?！蓖鯑|東聳肩，他也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反復確認了好幾遍，但最后一名就是寫著散心的名字。

成績單前，不少人注意到了最后一欄，他們的想法和林陽差不多，十分詫異這個結果。

“咦，怎么是她？我看她平時挺用功的啊?！睂W生A的手指停在了最后一欄的名字上。

“我也以為她這次能進步不少，還擔心她會超過我，沒想到……哈哈！”學生B的視線落在那處，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學生C冷哼一聲：“說得容易，哪這么簡單追上來，你們忘記了她前兩年怎么過來的？天天和林陽他們一起鬼混，不是上課睡覺就是翹課，這次換她墊底也正常?！?

“但開學以來，她好像就變了，一次課都沒翹。上課也挺認真的，我經?？吹剿踔鴷?。”學生A如是說。

學生B嘲諷地笑了笑?！熬退@種墊底生，只憑勤奮是不夠的，缺的是這兒！”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周圍響起了一片輕笑聲。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大家愣愣地看向他身后。學生B察覺到異常，臉上神情猛變，他慢慢轉身，他口里的主人公就站在身后。

女生身材嬌小，皮膚偏黑，面色有點營養不良。她有一頭凌亂的碎短發，穿著簡單的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典型的窮人家孩子打扮，但卻有一雙弧度極美的瑞鳳眼，眼尾英氣上揚，黑色的漩渦中暗藏著銳利。

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的學生B，在對上她的視線后，猛地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出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缺……缺……方法！對！缺方法！”

不知道為什么，一對上她清冷的目光，他就止不住有些發怵。明明他比她要高大許多，明明她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但就是這種死沉的氣勢，讓人皮膚上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散心涼涼盯了他幾秒，直到他背上都冒出了汗，才轉移目光到墻上。她瞟了一眼成績單，面色毫無變化，然后轉身走了。

“呼！”學生B悄悄呼了口氣，真是邪門了，他怎么會有點怕她？只不過是一個膽子有點大的女生而已，他居然慫了！

散心走后，周邊升起了小聲的議論聲。

“你們有沒有覺得她開學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她以前也不好惹，但行為乖張，哪會這么冷冰冰的，不動聲色就讓人覺得氣短？說起來，很久沒看到她笑了，整天冷淡著臉，也不知道誰惹了她。

“確實變了很多。以前她遇到這種事，不開打才怪，今天居然就這么走了?！?

“我聽說上學期期末考最后一天，她落水差點淹死了。這性格轉變會不會和落水有關？畢竟也在鬼門關走過一遭了，搞不好決定重新做人?！?

“可拉倒吧。這張面癱臉看得人膈應，跟被鬼附身似的，還不如以前陰陽怪氣的好。”

“鬼……附身？你可別嚇我！”

“凈聽他瞎扯！我們要相信科學！”

……

散心一路走回自己的座位，她的耳力很好，那些話斷斷續續傳進她耳朵，左耳進右耳出。

“吵什么吵？瞎嗶嗶！”林陽扒開人群看了眼成績單，瞪了幾人幾眼，揚起手的姿勢還沒擺出，眾人就一哄而散。

他跟到散心座位，問：“喂，你怎么搞的？是不是哪里出了錯？”雖然這學期來，他感覺散心對他冷淡了很多，但對比其他同學來說，對他已經算好了，至少還愿意和他說話。他有困難，她也愿意幫忙。

少年眼中的關心讓散心心中微暖，卻回了令他傻眼的四個字。

“意料之中。”

啥？倒數第一是意料之中？這人腦袋沒問題吧？

“該不會！你那拼命讀書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吧？”林陽瞪大眼睛，想了半天也就只想到了這么一個荒謬的可能。

可是，她裝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