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晚上，城中村的電力供應就嚴重不足，巷子里的路燈參差不齊，忽閃忽滅，或者干脆沒反應，只有靠兩邊人家窗戶里照出來的燈光認路。

走在狹小擁擠的巷子里，白若蘇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在路過一個轉角的時候，她無意間聽到了里面傳來的爭執跟打罵聲，她下意識放輕腳步，站在一旁望了望。

黑漆漆的死胡同里，不是別人，正是那天來到她家里的光頭男那伙人，和正被他們圍起來揍的白高才。

白若蘇往后退了一步，皺著眉看著他們。

白高才渾身酒氣，被打的鼻青臉腫，抱著頭求饒，光頭男拎起他的衣服，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白高才，你TM還不還錢，老子告訴你，你欠的錢現在漲了，25萬，你打算什么時候還啊？”

白高才捂著被揍腫的臉，吐字不清的說：“這么多錢……我哪有錢給你們！”

“沒錢？你說沒錢就沒錢啊？沒錢也得還！”

白高才疼得說不出話來，光頭男呸了一聲，說：“你沒錢，老子就去找你老婆你女兒要錢！”

白高才一聽，頓時也煩了，突然罵罵咧咧的說：“那死丫頭根本就不是老子女兒！臭婆娘不聽我的勸，非要收養她，她這些年肯定給那丫頭存了不少錢，卻不愿意把錢拿出來幫我還債！呸！虧老子還是她老公……臭婆娘……”

白高才明顯是喝多了酒，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像是把對楊芬這些年的積怨都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光頭男一巴掌打斷他的話：“別跟我扯犢子，你沒錢，我們就去找你前妻要錢！”

白若蘇站在墻邊的陰影里，聽得一清二楚。

她緩緩垂下目光，眼神里一點驚訝的神色也沒有。

其實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五歲的時候她被楊芬帶回家，白高才就為了她，跟楊芬吵過無數次。

白高才是在她被楊芬帶回來之前就開始賭錢，楊芬對他死了心，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不愿意自己生孩子，便一心一意對她好。

在她的記憶里，還朦朧的有著關于小時候的畫面，但她從來不愿意細想，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楊芬對這些事閉口不談，把她當成自己女兒看待，她也就保持了這份默契，在她心里，楊芬就是她的媽媽。

而白高才，則扮演著一個不稱職到極點的父親的角色。

白高才對她怎樣，她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這個賭鬼總是讓楊芬傷心，但她，也沒資格恨他，所以才會在那天，把自己攢下來的學費交給要債的人。

就當是欠了他的人情，替楊芬還他的。

白若蘇默不作聲的轉身，換了條路回家。

剛到家，手機就收到了一個短信。

“記下我的號碼，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

這種語氣，一看就知道是秦穆鋒發來的。

真是一點隱私也不留給她。

白若蘇撇了撇嘴，忍住拉黑秦穆鋒的欲望，在備注上輸入了“大魔頭”三個字，保存在聯系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