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偷瓜賊

葉堡，一個位于秦安縣中部，距縣城北邊大約有十公里路程的鎮子。在秦安縣下轄的十七個鎮里面，算是不小了，而且還有一條葫蘆河由東向西穿插而過。據說有個叫楊家溝的地方，曾出土過唐三彩俑，還是國家級文物，端的是歷史悠久。畢竟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事了，若要知道的詳細，怕是只能去縣文物局考證了。

而秦安縣的第三中學，正是坐落在此。暑假的校園里，只留有看門的保安大爺，和幾個住校的老師。花園里圍成一圈的冬青樹，頂上被修剪的整整齊齊，據說是一個教地理的老師修剪的。只是不知道，教生物的老師，是不是也修剪的如此整齊劃一，想來，在學校里，許是花草都該整齊劃一吧。學校院墻旁站成一排的大槐樹上，蟲鳴伴著烈日喊叫，像是在說著這苦悶的三伏天，讓人難熬。離開學尚有許多天，新一屆初高中學生，不知道準備好開始新的學旅沒有。想來，應是滿懷期待的。

葫蘆河的兩旁，地里許多都種著西瓜，老秦家的地也不例外，秦大叔對自家的西瓜很是滿意，今年的天色正好，雨下的不多不少。瓜田兩邊幾排桃樹，長得也是郁郁蔥蔥，在靠里面的那排桃樹旁，有一個瓜棚，邊上的收音機上放著不知道什么曲目的秦腔，只是聽來雄壯豪邁，慷慨激昂。瓜棚下的躺椅上，秦大叔閉著眼，大概是盤算著瓜地里的瓜應該能買個好價錢。

“爸！”突兀的傳來一聲，

“爸，沒有嚇到你吧?！耙粋€穿著碎花裙的女孩的走到瓜棚跟前。

“傻丫頭，我早就聽到你來了?！鼻卮笫宓穆曇袈犉饋砀裢飧吲d。

這是他的女兒秦小月給他帶的中午飯來了，地里離家不是很遠，白天又離不開人，每日的午飯都是從家里送過來。

平常都是秦大叔的媳婦過來，因為正值暑假，秦小月剛中考完，也沒有那些繁多的假期作業了，所以秦小月最近倒是送的勤快。

“小月啊，今天你媽媽做的啥好吃的?！鼻卮笫逍χ鴨柕馈?

“今天蒜苔炒肉，還有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不過這個西紅柿炒雞蛋是我做的，嘿嘿?！?

“喲，我家小月做的，那我可得多吃點，我嘗嘗這個味，嗯，不錯不錯。”秦大叔夾了一口菜滿意的道，菜還沒咽下去，就又放下筷子起身“你等著，爸爸給你摘個西瓜去，保證是最好的！”

”爸，你先吃飯，我要自己去挑?！扒匦≡吕肿?，說著就要自己去。

”好，你去挑你去挑?！扒卮笫逋约旱呐畠?，心中說不出的高興，連眼睛里都帶著笑意。說起秦小月，今年中考可是考了全級前十名，本來他這個女兒又懂事又聽話學習還好，讓老秦家兩口子省了不少心，成績一出來，這讓老秦家兩口子更是開心的不得了。

在離老秦家的瓜地不遠處，有三個少年，正并排走在河畔上，每個人手里拿了個有水的瓶子，仔細看，瓶子里有幾條小魚，似是對被放進瓶子這件事熟視無睹。走在最中間的叫李伯楊，不大不小的個子，嘴里叼著一支香煙，好不瀟灑，嗯，估計在他心里便是如此想的。邊上的兩個，胖的一個叫宋遠兵，高個子的叫何紅軍，三個人就迎著這河畔的烈日漫無目的的挪著步子，鞋子和半截褲腿還是濕的。原來這三人約好了一起到河邊來抓魚，前幾天一直都幫著給自家地里干活，好不容易得空，于是早上早早吃完飯給家里說了一聲，便到這河邊來了，玩了一個上午，幾個人終是又乏又餓。

‘哎！我餓了?！八芜h兵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

“我不止餓，而且還渴呢?！袄畈畻羁磥韺λ芜h兵的感受很有贊同，說完他又問了句高個的何紅軍“老何，你呢？”

“我還能堅持?！焙渭t軍平常本來話就不多，屬于與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類型。

李伯楊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又轉頭跟宋遠兵說道，“胖子，我有個想法?！?

“什么想法？”宋遠兵有些不解。

“你有沒有看到西瓜地？”李伯楊狡黠的一笑。

“在哪？在哪？”宋遠兵有些急切，眼神開始到處瞟起來。

“順我手指方向，看到沒！？”像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般的，李伯楊把手指向了前邊不遠處。

“看到了看到了！”宋遠兵顯得興奮異常，又餓又渴的他，此時還哪能不明白李伯楊的想法。

“你們跟著我，我給咱們去摘個瓜去。”李伯楊給兩人說了句，然后就帶著兩個人躡手躡腳的向瓜地走去。

順著河畔，到了桃樹跟前，他思忖著對給二人輕聲說：“你倆跟在我后面，如果有人我們轉身就跑，聽到沒？“二人應了句好。桃樹的間距很密，枝上還掛著許多沒有成熟的果實，他們三人，此刻只顧著輕身輕腳的往瓜地尋，對桃樹上的桃子倒是無心去看。

正午的太陽讓人難熬，天上連一朵遮擋的云彩也沒有，只有葫蘆河水流的聲音，沖擊著河畔。

秦小月順著兩行瓜中間窄窄的空地走著，她的腳步很輕，時不時的蹲下來看一看，敲一敲?？熳叩娇拷舆吷系倪@排桃樹旁了，才蹲下來，用手輕輕的敲了敲，露出了一個很滿意的笑容。有時候學生時代的快樂很簡單，譬如找到一個滿意的西瓜。然后拿著剪刀把這個瓜剪了下來，滿足的抱到懷里，準備轉身離開，可恰好在這時，眼角撇到了一個人，于是又把身子轉回來，一個準備從兩棵桃樹間躡手躡腳的往出來鉆男孩。而這個人，正是帶著宋遠兵和何紅軍打算摘瓜的李伯楊。因為濃密的桃樹枝葉，難免視野受限比較大，所以這此時的李伯楊還沒有看見她。

“李伯楊，有沒有人？”宋遠兵在樹叢里顯得特別小聲，朝著李伯楊說了一句。

“沒看到，估計是回家吃飯去了，你讓老何看著外面?！贝藭r的李伯楊也細聲細語的答道，“我摘一個立馬就出來，你倆稍等下?！?

從兩棵桃樹間鉆出來之前，李伯楊就貓著腰遠遠的看瓜棚那，在看到那沒人的時候，讓他暫時的放下心來。剛一鉆出來，就盤算著是不是找一個大大的西瓜的時候，正好看到眼前一個西瓜，于是蹲下來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音，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熟沒熟好，就準備摘下來。

秦小月怔住了，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忘了說話，也忘了走過去。有風吹動了裙角，像是平靜的湖面落進一枚石子，泛起了陣陣的漣漪，發梢也隨著風兒飄起，似是要起舞一般。

“你是誰，干嘛摘我家的瓜？”直到李伯楊把西瓜摘下來，她才反應過來，驚詫的道。

摘完瓜起身的李伯楊，瞬間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當看見的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也抱著一個西瓜的女孩時，他才強自定下神來，才用手撫了下胸口，顯然剛才被嚇的不輕。仔細打量了下眼前的這個女孩，一襲碎花裙，一雙干凈明亮的眼睛，一頭烏黑的長發，白皙的臉龐，竟讓他眼前一亮，長得很是好看。隨后他的眼神看向了女孩懷里的西瓜，心里兀自盤算開來。

“你又是誰，誰能證明這是你家的。“李伯楊嘿嘿一笑。

“這本來就是我家的，你這個偷瓜賊！”秦小月昂起頭，理直氣壯的爭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