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內(nèi)(nèi)，一輛素色的馬車從城南跑到了城中，停到了皇城東北門處的那座監(jiān)(jiān)牢旁。那不是一座普通的監(jiān)(jiān)牢，只關(guān)(guān)押觸碰皇帝威權(quán)(quán)的皇室宗親，已經(jīng)(jīng)有很多年沒有開啟過了。

如今，幾日前還是端親王的宇文晉成了這詔獄中的囚犯，青灰色的囚服映著他青灰色的面容，往日英朗的眉峰沾滿了灰塵般滿是頹廢之態(tài)(tài)。蔣沐垚注視著他的眼睛，不似往日明亮，內(nèi)(nèi)心深處涌起了一絲絲的心疼，但很快被多年前被拋下的傷心壓制的無(wú)影無(wú)蹤。

“時(shí)至今日，也就只有你來(lái)看我。”宇文晉說(shuō)著，自嘲般的笑了笑。

“王爺想多了，我來(lái)并非只是為了看你，更多的是讓你看看我。如今的太子妃。”蔣沐垚微微一笑。

“你是來(lái)提醒我當(dāng)(dāng)時(shí)選擇的錯(cuò)誤么？”宇文晉凄楚一笑。的確，那是七年前的事了。他們倆青梅竹馬，卻不曾想他轉(zhuǎn)(zhuǎn)身便求娶了當(dāng)(dāng)時(shí)中書令孫孝清的女兒孫怡然。

“錯(cuò)誤？如今的王爺也知曉那是一個(gè)錯(cuò)誤了是么？我曾怨你，怨你將我們之間十幾年的情誼視為草芥，可以隨意踐踏。怨你娶了孫怡然那個(gè)心腸歹毒的女人，更恨你我之間曾經(jīng)(jīng)的情誼竟然害死了我的佑兒，他才剛滿周歲，那么小，卻被孫怡然著人偷走浸到了水池中，窒息而亡啊！她如何下得去手！你為什么要娶她！為什么！”沐垚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已經(jīng)(jīng)顫抖的不成樣子的聲音，她的淚滴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面，掀起微微的塵土，落在了宇文晉的心里。

還未等宇文晉緩過神來(lái)，沐垚滿是淚痕的臉上泛起了絲微笑意，那笑容如鬼魅般讓他心驚，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沐垚你.....”“沒錯(cuò)，同樣的喪子之痛，你們也好好經(jīng)(jīng)歷一次才會(huì)知道我當(dāng)(dāng)時(shí)的痛苦。你別恨我，要恨就恨你選的王妃吧！”話音剛落蔣沐垚便轉(zhuǎn)(zhuǎn)身走向了大門，全然不顧身后的咒罵聲。她知道，孫怡然就在宇文晉背面的隔間里，雖然看不見卻能將她的話聽的完全。咒罵又有什么用？當(dāng)(dāng)時(shí)她曾用世上最惡毒的語(yǔ)言去詛咒孫怡然，就算孫怡然已然得到了報(bào)(bào)應(yīng)(yīng)生生世世被關(guān)(guān)在這皇家的天牢里又能怎么樣，終究換不回她的佑兒。

正午的陽(yáng)光灑落在身上，驅(qū)(qū)趕了蔣沐垚在那陰暗之地沾染的寒氣，微微晃眼。身邊的夏至替她攏了攏搭在身上的淡藍(lán)(lán)色百合暗紋披風(fēng)(fēng)，微微嘆了口氣。“太子妃為何要那樣說(shuō)？”蔣沐垚回頭看了她一眼，“為了讓她死。”夏至聽到這話不由得打了個(gè)寒顫，這么多年的苦楚已經(jīng)(jīng)將當(dāng)(dāng)初那個(gè)恬淡的人變成了如此模樣。

蔣沐垚的左腳剛剛踏上腳凳，就聽見詔獄里傳來(lái)了慌張的聲音，端王妃觸柱身亡了。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佑兒，娘替你報(bào)(bào)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