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秋，清風(fēng)(fēng)徐徐。

一棟老樓里，傳出陣陣笑聲。

“媽，我要去R市。”

這句話說出口，屋里本來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她叫溫如羽，溫柔的溫，羽毛的羽，當(dāng)(dāng)初給她取這個(gè)(gè)名字是希望她可以溫柔的像羽毛一樣。

人有愿望是好的，但這個(gè)(gè)世界上有太多的事與愿違了。

她從小接受的就是傳統(tǒng)(tǒng)教育，放學(xué)(xué)要準(zhǔn)(zhǔn)時(shí)(shí)回家，在長輩面前要安靜的像一幅畫。

天下父母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溫如羽的父母也不例外，只是她可能真的太笨了吧，不管怎么努力，還是達(dá)(dá)不到父母的期望。

上學(xué)(xué)的時(shí)(shí)候她就是一個(gè)(gè)小透明，成績不好，性格不好，既成為不了老師眼中的三好學(xué)(xué)生，也不像班里的問題少年總是能奪老師的眼球。

小學(xué)(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xué)，畢業(yè)(yè)然后結(jié)(jié)婚生子，這是她之前的人生規(guī)(guī)劃。

“你胡說什么呢？”一個(gè)(gè)穿著樸素的中年婦人看著她，明顯壓低聲音，臉色看上去并不好。

“我沒胡說，我不想去那個(gè)(gè)大成印刷，我一點(diǎn)(diǎn)也不喜歡?！睖厝缬鹫驹陂T前，訴說著自己的不滿，眼睛撇向即將爆發(fā)(fā)的女人。

“不喜歡？喜歡能當(dāng)(dāng)飯吃嗎！你舅舅忙前忙后，請(qǐng)客送禮，費(fèi)(fèi)了好大勁才安排好的，多少人想去還去不了呢！”這位言語強(qiáng)(qiáng)勢(shì)且已經(jīng)(jīng)爆發(fā)(fā)的女士就是溫如羽的媽媽——馮蕓蕭。

“是啊，小羽，你舅舅忙前忙后給你安排的，你怎么一點(diǎn)(diǎn)也不領(lǐng)(lǐng)情！”坐在馮蕓蕭一旁穿著十分夸張的女人開口，語氣里帶著不滿。

“舅媽，我很感謝舅舅幫我找工作，但是我不會(huì)(huì)去的?！?

馮蕓蕭聽到她的話從沙發(fā)(fā)上騰的一下站起來，幾乎用吼的跟她說：“溫如羽，你是不是瘋了，就你上的那三流大學(xué)(xué)，能去那里工作已經(jīng)(jīng)很不錯(cuò)(cuò)了！”

溫如羽不想和她理論，因?yàn)樗x的大學(xué)(xué)確實(shí)(shí)不好，但不是三流大學(xué)(xué)。

“我已經(jīng)(jīng)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出發(fā)(fā)，過幾天面試?！?

馮蕓蕭聽到后以光速?zèng)_到她的面前，大聲質(zhì)(zhì)問道：“你說什么？溫如羽，什么時(shí)(shí)候你可以自己做決定了！”

溫如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嘆了口氣說：“媽，我很想跟你們商量的，但是你從來沒給過我機(jī)(jī)會(huì)(huì)?！?

馮蕓蕭根本不聽她的解釋，語氣堅(jiān)(jiān)決的說：“不行，這事兒沒得商量！”

“從小到大，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是學(xué)(xué)習(xí)(xí)不好，但我也有好好學(xué)(xué)啊！你一直說我讀的大學(xué)(xué)是三流大學(xué)(xué)，就算是三流大學(xué)(xué)！那也是我努力考的！你有問過我，我開心嗎！我再說一次，我不會(huì)(huì)去那個(gè)(gè)印刷公司！”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口氣說了那么多，從小到大，她都很少和馮蕓蕭理論，雖然有的時(shí)(shí)候?qū)λ陌才挪⒉粷M意，但也從來沒有和她對(duì)著干。

她們兩個(gè)(gè)爭得面紅耳赤，在那一秒，她看到了馮蕓蕭眼底的失望。

溫如羽回到房間，一邊哭一邊收拾行李，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很想離開馮蕓蕭，但只有那么一瞬間。

“姐，你看到了吧，不是建誠不幫小羽找工作，是小羽根本看不上我們找的工作！”溫如羽的舅媽齊娜臉上帶著刻薄，話語間透露著不滿。

“我知道，這段時(shí)(shí)間辛苦建誠了，這是我前天逛商場給你買的鐲子，你看看喜不喜歡?！瘪T蕓蕭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個(gè)(gè)小盒子，遞到齊娜面前。

齊娜立刻變了表情，嘴上卻推脫著：“姐，你看你這是干嘛?！闭f著，拿過盒子打開看。

“那我就先回去了，姐，你好好說說小羽，畢竟是她舅舅費(fèi)(fèi)心找的?！?

馮蕓蕭看著她起身的動(dòng)(dòng)作，擠出一個(gè)(gè)笑容說：“好，路上小心?！?

晚飯前，馮蕓蕭一邊盛飯，一邊說著溫如羽今天的行為。

“她都已經(jīng)(jīng)是成年人了，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了！”

“成年人就可以不聽父母的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嗎？”

“她又沒做什么違法亂紀(jì)(jì)的事，既然她有想去的地方，那就讓她去好了?！?

“那建誠忙前忙后給她安排的工作怎么辦？”

“那她不想去，你還能替她去嗎？”

“我就納悶了，那個(gè)(gè)大成印刷怎么了，怎么她就...”

溫如羽推門出來，馮蕓蕭話沒說完，撇了一眼，把碗放桌上，坐了下來。

“小羽，快，過來吃飯。”說話的人正是溫如羽的爸爸——溫卿珷。

在他們家，溫卿珷就是一個(gè)(gè)出氣筒，馮蕓蕭的出氣筒。

飯桌上的氣氛非常尷尬，還是溫卿珷開口打破僵局。

“小羽，我聽你媽媽說，你想去R市啊？”

溫如羽埋頭吃飯，頭也不抬的說：“嗯。”

很意外的是，馮蕓蕭聽到她的話居然沒蹦起來，反而很淡定的問：“去那干什么？”

她扒拉了兩口飯說：“文案策劃?！?

說完，她的余光看到馮蕓蕭臉上的吃驚，她可能真的沒想到，自己這次會(huì)(huì)把一切都安排好。

他們家在一個(gè)(gè)小城市，她的爸爸是一名人民教師，媽媽就是工廠的一名普通職工。

他們能給她最好的就是幫她在縣城找一份像樣的工作，最起碼吃喝不愁，能養(yǎng)(yǎng)活自己。

溫卿珷看了看她，看了看馮蕓蕭，開口說：“R市好啊，大城市，有發(fā)(fā)展?！?

這些年，溫卿珷練就了一身好本領(lǐng)(lǐng)，其中察言觀色尤為突出。

她本以為馮蕓蕭會(huì)(huì)劈頭蓋臉的罵她一頓，結(jié)(jié)果沒有，氣氛異常凝重。

飯后，溫卿珷第一個(gè)(gè)安奈不住敲了她的房門。

“小羽，你睡了嗎？”

“沒有，爸你進(jìn)(jìn)來吧。”

溫卿珷推門進(jìn)(jìn)來，手里還拿著東西，遮遮掩掩的。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她合上電腦說：“嗯，收拾好了，快坐下?！?

溫卿珷坐在她對(duì)面的椅子上，看著她說：“你別怪你媽，她呀刀子嘴豆腐心，她總想把你的一切都安排好，我們確實(shí)(shí)沒有考慮你的感受，這點(diǎn)(diǎn)爸爸向你道歉?！?

“爸，你這是干嘛呀，我沒有要怪你們的意思，沒提前跟你們說是我不對(duì)，還讓舅舅替我操心?！?

“你媽自作主張習(xí)(xí)慣了，你也別在意，舅舅那我會(huì)(huì)去說的?！?

“謝謝爸?！?

溫卿珷笑了笑說：“跟爸客氣什么?！闭f著，往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靶∮?，這是我這些年留的私房錢，你媽不知道，R市那邊你人生地不熟的，拿著點(diǎn)(diǎn)錢以防不備之需?！?

她看著溫卿珷手里的存折，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老溫同志，你膽子不小啊，還敢背著我媽藏私房錢！”

溫卿珷趕緊把存折放她手里，小聲的說：“你小聲點(diǎn)(diǎn)，讓你媽聽見可就全亂套了！”

她打開手里的存折，看著上面的數(shù)(shù)字：“個(gè)(gè).十.百.千.萬，爸你不錯(cuò)(cuò)啊，兩萬多呢！存了不短時(shí)(shí)間吧！”

溫卿珷瞬間驕傲的說：“存好長時(shí)(shí)間呢?！?

溫如羽把存折放回他的手里，打趣道：“那我可不能要，要是被我媽發(fā)(fā)現(xiàn)(xiàn)，我就真的去不了R市了，再說，之前我打工和實(shí)(shí)習(xí)(xí)的錢還有一些，夠用的！”

溫卿珷起身，把存折扔她床上，說話的聲音絲毫不怕馮蕓蕭聽到：“你那是在咱們這小城市夠用，R市是大城市，很多想不到的錢，你那點(diǎn)(diǎn)錢怎么夠，快拿著吧，早點(diǎn)(diǎn)休息，少讓我跟你媽操心！”

說完還不等她開口，便開門走了。

溫如羽看著床上的存折笑了笑，把存折放好，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夜空上的月亮徹夜無眠。

這是她第一次沒接受馮蕓蕭的安排，也是她第一次想好好安排自己的人生。

可能這條路有點(diǎn)(diǎn)長，但是她愿意去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