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黎，這是去年的復(fù)習(xí)資料，等下我陪你一起……”

“蔣黎，你的試卷我看了，比上次進步了許多，繼續(xù)(xù)加油……”

“蔣黎，你準備報哪個學(xué)校……”

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報了一個他勉強能考上的學(xué)校，她填志愿的時候，選了那個學(xué)校。

當她出現(xiàn)(xiàn)在他面前時，他那訝異而復(fù)雜的目光，她至今都記得。

“蔣黎，女孩子跟你說話的時候你不能打游戲不理她，不然她就會不理你的……”

“蔣黎，我想吃上次那家的麻辣燙，你給我?guī)Ш貌緩謾?

“蔣黎，下雨了我沒帶傘，給你一個當護花使者的機會……”

“蔣黎，我來大姨媽了，肚子疼……想喝熱紅糖姜水……”

與高中相比，大學(xué)自由許多，所以她與他相處的時間也多了許多。

身邊的同學(xué)都以為他們是青梅竹馬的一對情侶。

他們都這樣以為，久而久之，她也這樣認為了……撒謊撒多了的人，是不是自己說的是真的？

然而這終究是謊言，不堪一擊，在那人站在蔣黎身邊跟他低語，蔣黎笑的跟個孩子一樣開心的時候，她就知道，她的蔣黎，長大了。

高中三年，大學(xué)三年，整整六年。

她用一整個青春跟最好的愛，教會他如何去愛另一個人。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躲在被窩里失聲痛哭。

蔣黎與另人交往熱戀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室友們得知消息的時候剛好在食堂，看見班群里面那一條條消息刷的飛快，手機震動的頻率和室友們復(fù)雜相覷的神色使她拿起手機，剛好有人發(fā)(fā)了一張兩人的圖片——籃球場里，一個黑長發(fā)(fā)的女生正幫一身運動裝的蔣黎擦汗，兩人笑的很開心，也很……登對。

哭了一晚本來就不好的臉色猛然一白，沒有絲毫血色。

與她一個宿舍的班長直接把她踢出群，等再把她拉進去吧時候，群里已經(jīng)安靜溫馨的猶如什么都沒有發(fā)(fā)生過一樣。

“小雅，我們晚上去夜市吃燒烤吧！”嘴里還吃著，就已經(jīng)想著晚上要吃什么了。

其他人也紛紛符合，艾雅沒什么胃口，但也不好掃興，點點頭。

學(xué)校的條條校規(guī)(guī)對大四的老油條已經(jīng)沒什么威懾力，宿舍四人換上衣服就出門了。

離學(xué)校不遠的地方就有夜市，燈火闌珊，人來人往，叫賣呦呵聲，行人探討聲絡(luò)繹不絕，熱鬧非凡。

同行的室友們看上了一個生蠔攤，正等著烤生蠔，看著她們的笑臉，艾雅卻感覺自己融不進去，好似她與她們之間隔了個什么。

這個感覺很不好！

艾雅靠過去，也點了一份烤生蠔。

艾雅覺得自己這樣不行，她應(yīng)該跟以前一樣，跟室友們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只是……

艾雅嘴里吃著滿是蒜香的烤生蠔，眼淚無意識的流下……只是，心里怎么這么難受呢？

她控制不了她的眼睛，只能任由眼里的淚水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掉。

“雅雅。”潔白的紙巾輕輕的擦拭著她的臉，“蔣黎不值得，他不值得。”

不值得？

艾雅愣愣的。

她先是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浪費了高中三年，再是放棄了國外全額獎學(xué)金的大學(xué)，然后再浪費了大學(xué)三年？

到底值不值得？

六年來，這個問題艾雅從來沒問過自己。她只知道她愛那個人的一切。他父母希望他能有好成績，她幫他補習(xí)。他來這個學(xué)校，她放棄國外的大學(xué)來他身邊。他對她的態(tài)(tài)度軟化了，她以為他終于接受她了，卻從沒想過他這樣只是感恩與她高中對他無償?shù)難a習(xí)。

在她以為她終于可以得償所愿的時候，他告訴她，他找到他的愛了。

蔣黎，一定要這么殘忍嗎？

我對你這么好，你能不能稍微溫柔一點對我？

你稍微溫柔一點，也好讓我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你真的找到了你的愛，你也曾溫柔待我！

艾雅渾渾噩噩的被室友們牽著，靜寂的林間小道上只有腳步聲以及低不可聞，時不時的抽噎聲。

三人無言，只能默默相伴左右。

艾雅對蔣黎的執(zhí)(zhí)拗付出，她們都看在眼里。可，感情這回事，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會得到回報的。

艾雅，就是在執(zhí)(zhí)拗，所以才放不下，只能自己獨自一人舔舐傷口。

可能

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就沒睡好，艾雅在床上抽噎著睡著了。

顧林，也就是班長看著睡著了還偶爾傳來抽噎聲的艾雅，面色猶豫，最后咬唇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許久都不聯(lián)(lián)系的頭像……

遠在異國的人，因為顧林的消息，直接從教室里狂奔出去。

“她受傷了，很嚴重。”

第二天，艾雅還是渾渾噩噩的，今天有變態(tài)(tài)教授的課，上課前點名，上到一半點一次，下課前還要再點一次，艾雅曾經(jīng)因為要看蔣黎的籃球比賽而逃過他的課，最終艾雅被教授教學(xué)做人。

一向是認真勤學(xué)的顧林，今天卻頻頻看手機，被教授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又是一頓批。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艾雅都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顧林的不對勁，啞著聲音小聲發(fā)(fā)問，“你怎么了？”

“誰在說話，都讓你們看我了。”教授目光環(huán)(huán)視一圈，最后落在艾雅身上，就在艾雅又以為要挨批時，教授把目光移開繼續(xù)(xù)講課了。

艾雅苦笑。連教授都知道她失戀了。

點完名下課，顧林拉起艾雅就走，艾雅一頭霧水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受什么刺激了。

出了教學(xué)樓，顧林對她說，聲音帶著一絲羞赫，“雅雅，我男神回來了！”

男神？艾雅疑惑，“舒煊不是一直都在學(xué)校？”

顧林笑臉一僵，咬牙切齒，“我都告訴過你舒煊不是我男神只是他恰好跟我男神長得像而已。”

“那是誰？”

“諾，就那個。”顧林手一指。

艾雅順著她的手看過去——人來人往根本看不清。

艾雅無奈，“看不到啊！人太多了。”

“樹下，運動裝，看到?jīng)]？帥不帥？”

帥不帥？艾雅實在是看不到顧林說的是哪一位，不過，既然跟舒煊那個小混蛋長得像的話，應(yīng)該也差不到哪去。于是乎，“帥。”

顧林歡喜的帶著她走過去。

艾雅看不見樹下人，樹下人卻自她出現(xiàn)(xiàn)開始，目光便一直緊緊的，貪婪的看著她。

她長大了，以前的青澀少女變成現(xiàn)(xiàn)在落落大方的美人了。

她們越走越近，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是僵住了，瞳孔一縮——面前人，長開了，青澀不再，但臉色蒼白，眼睛紅腫，沒有一絲一毫他熟悉的笑容，看起來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走尸。

小雅，你到底，被傷的多深？

舒曄愣愣的看著她越走越近，停在他面前三步遠，蒼白神傷的臉愈發(fā)(fā)清楚的映在舒曄眼中。

“長得……還真的挺像的。”簡直一模一樣。

艾雅微微啞而低的聲音響起。倒也沒在意舒曄直勾勾的盯著她。

“啪！”顧林雙手一拍，“男神，看女神看呆了？”

“沒有。”舒曄笑，“只是沒想到，艾雅同學(xué)不記得我了。”

艾雅又疑惑了，探究目光，“你是……”

“雅雅，這是舒曄，不記得了？”顧林在耳邊小聲提醒，奈何艾雅是在想不起來，顧林又提醒，“就一直跟你搶第一的那個，一班舒曄。”

搶第一？一班？

艾雅想起來了。

高中那會她成績極好，也皮得很，那會她也是重點一班的學(xué)生，因為捉弄老師而被踢到五班，從而結(jié)識蔣黎。

想到蔣黎，艾雅眸光又是一暗。

“是你啊！好久不見。”艾雅勉強對舒曄一笑。

“是啊！好久不見。”舒曄笑，聲音溫和，眼里全是她。

“雅雅，說起來，你們也是有緣。”顧林插話，“只要要競賽活動，準能看到你倆的身影。”

那會她被踢到五班，但阻擋不了她學(xué)霸的身份，依舊拿獎拿到手軟，但自從舒曄轉(zhuǎn)來之后，她就從第一的寶座掉到萬年老二，因為這事，那會她還老亂吐槽人家是禿頭。

說起往事，心里的郁煩沒有消散一絲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她的三年高中，都圍繞著蔣黎打轉(zhuǎn)，憶起過往，都是他。

看她心情低沉，顧林忽然說，“那時候我還記得，你老說人家這么厲害一定是禿頭來著。”

換以前艾雅早就跳腳說別誣陷她了，現(xiàn)(xiàn)在她卻面色平淡的說，“那是年少不懂事，抱歉了。”

舒曄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他還是更喜歡那個意氣風發(fā)(fā)，張揚的她。

才三年而已，怎么就變了這么多了呢？

“沒事。都是同學(xué)。”舒曄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么，畢竟，他們所有的交集，都只停留于高中的競爭上。

“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可能是受傷的人都會下意識的覺得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會逃避人多的地方，所以艾雅只想回到宿舍。

“馬上就要放暑假了，下半年大四又要實習(xí)，我們待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你怎么老想躺著？”顧林不滿的拉著她。

艾雅無語。那我上次組織出去玩你說我閑的慌。

“雅雅，餓不餓？”

“不餓。”

顧林，“……我餓了。”看向舒曄，笑著說，“好久不見了，我們一去去吃個飯吧！”

“好。”舒曄秒應(yīng)。

容不得艾雅發(fā)(fā)表意見，直接就被拖到附近的餐館里，反正走不了，艾雅也就點了自己喜歡的菜。

等上菜期間，顧林跟舒曄一直在聊天，當舒曄說出自己的大學(xué)名字后，艾雅有一瞬間的驚訝，“你不是保送BJ那邊的學(xué)校嗎？”

她還記得她那時的教導(dǎo)主任還找她談了次話，告訴她學(xué)校有兩個保送BJ名校的名額，其中一個已經(jīng)定下來給一班舒曄了，還剩一個。

那時艾雅滿心滿腦都是蔣黎，心知肚明蔣黎考不上，于是乎她直接拒絕了，直言自己不需要。她現(xiàn)(xiàn)在都記得教導(dǎo)主任想多了的欣慰的表情。

“我拒絕了。”舒曄微笑。

“我要去英國。”

“劍橋還是牛津？”

“圣安德魯斯。”

以為你要去，所以我去了，結(jié)果，你卻不在。

這頓飯，吃的很輕松治愈，不得不說，舒曄真的是個很令人放松的男人，不該問的不會問，還會對顧林所提出的給出幽默風趣的評價，不會讓你覺得尷尬，給人的印象很好，很舒適溫和。

臨走前，艾雅還跟他互加了微信。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說舒煊不配當你的男神了。”艾雅輕笑。

“就他？”顧林不屑的哼笑，“他也就那張臉配我心中YY。”

“他們是兄弟嗎？”舒曄舒煊，還長得那么像，簡直一模一樣。

“是啊！雙胞胎。”停了會又說，“我要是他媽，一定被氣死，多希望沒有舒煊這個兒子。”

“哎雅雅你說怎么這雙胞胎的性格差這么多？一個謙謙公子，一個地痞流氓？”

舒煊，艾雅高中除蔣黎外第二個記住名字的男生，因為這個名字在同學(xué)們的嘴里出現(xiàn)(xiàn)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校霸！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同學(xué)們拿來討論，所以出成績時哀嚎一片。但即使舒煊再出名，艾雅都不認識，哪怕他們兩個班僅有一墻之隔。

她哪時也是有名的問題學(xué)霸少女——先是因為捉弄新來的語文老師，校長的親侄女而被踢到五班，再是愛戀蔣黎，給同學(xué)造成不良影響。要不是她那成績擺在那，無權(quán)無勢無親的她估計早被退學(xué)了。

舒曄回到酒店，一瞬不瞬的盯著手機頁面，他剛剛發(fā)(fā)了條消息給她，她……什么時候才會回他？

高三時，他們一起參加了一個國際比賽。為了好聯(lián)(lián)系也，他們帶了手機，哪怕已經(jīng)是關(guān)注對方兩年多了，但那次才加上對方微信，才說上幾句話，她就說她要睡了，為了明天的比賽讓他也早點休息。他悵然若失的回了個“晚安”，心里也希望對方給自己回個“晚安”，但他沒等到，反而等到了對方更新的朋友圈——因為要到對方微信而興奮的睡不著的他拿起手機準備再把她朋友圈看一遍時發(fā)(fā)現(xiàn)(xiàn)，對方半小時前發(fā)(fā)了朋友圈，上面是她與備注名為蔣先生的聊天記錄，還配上十分直白大膽的文字：請叫我蔣太太。

那晚，他一夜未眠。

一年后，他就被刪了——她那時發(fā)(fā)信息說要清列表了，問他是誰。

“林林，你男神怎么找我聊天？”艾雅將手機給顧林看，眼睛奇怪的看著顧林，“我跟他又不熟。”

“額……多聊聊不就熟了。”顧林將拿著手機的手推回去，隨口找理由，“說不定人家懷念高中時跟你切磋競爭的時候了，現(xiàn)(xiàn)在約你出去比賽。”

艾雅當即拒絕，“別。”她才擺脫萬年老二這名號三年而已。

艾雅立即回了句，“到宿舍了，我要午睡了，拜拜。”

舒曄苦笑著，“那就不打擾你了，午安。”

艾雅順手回了句，“午安。”

舒曄心里好受了點。

接下來的幾天都沒那個變態(tài)(tài)教授的課，艾雅全翹了，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吃喝都是室友幫忙帶。而作為班長色顧林因為被老師指派了任務(wù)最近都忙的焦頭爛額，顧不上艾雅，另外兩名室友又勸說不了艾雅，所以艾雅在床上渡過了這個星期。

當再一次輪到變態(tài)(tài)教授一周一次的課時，艾雅才從床上爬起來，神色懨懨的去上課。

依舊是熟悉的點名方式，但在下課時，教授卻沒有再一次點名，對學(xué)生們進行一次心靈雞湯，同學(xué)們麻木的看著教授。教授，您知道這時候您應(yīng)該喊下課了嗎？

完了，還來一句，“同學(xué)們，有什么事呢都應(yīng)該向前看。生活就是這樣，八九不如意，你越是沉默糾結(jié)過去，怎么擁抱未來？艾雅同學(xué)，你說對嗎？”

艾雅僵硬點頭。

“好，下課。”這是他教書以來第一次拖堂。

艾雅那孩子高考七百多分的成績進了這五百多分的學(xué)校，明明是該去清華北大的人，卻因為一個男生而放棄，現(xiàn)(xiàn)在又發(fā)(fā)生這種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扛過去。

艾雅雖然皮了點，但平時也討老師教授們喜歡，又聽說了蔣黎的事，對于她翹課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最近點名都直接跳過她，等老師點完準備上課時，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老師你還沒點我名呢。”

老師回頭一看，正是艾雅，嘴唇忍不住上揚，又很快壓下去，“艾雅。”

“到。”艾雅中氣十足的回答。

“好，準備上課，現(xiàn)(xiàn)在把書翻到……”

蔣黎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她心頭，還是她親手動手扎的。

不敢碰，一碰就疼。

不敢拔，她怕拔了，心就空了。

她只能盡量的無視他的存在，不看不想，說不定哪天就自己淡去消散了。

連帶著她六年的青春和最好的愛，一同死去。

艾雅現(xiàn)(xiàn)在很忙，比前段時間的顧林還要忙，有時門禁都打開了她還沒回來，最后還要叫顧林從七樓跑下去給她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