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日顧冥燁看自己的眼神。

漆黑的眼眸里只剩下冷漠，嘴角帶著殘酷的笑：“如果顏玥知道他最疼愛的小弟子與我這個魔尊為伍——云初，你覺得他會做何感想。”

她心中似是被插了千萬把刀劍，卻還是跪在大雨里拽著他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求他：“冥燁……求求你……看在我與你曾是夫妻的份上，放了太虛宮的弟子們，好不好？”

“放了他們？”他捏住云初的下巴，不屑道：“我憑什么為了一個棋子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云初，你以為你是誰！本座不過是與你逢場作戲，當初是你要以身相許！可別弄錯了！”

云初聽了只覺得渾身發冷，原來自己所以為的相愛在顧冥燁眼里竟是這般低賤不堪，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冥燁……”

“本座是魔尊！太虛宮的人不配直呼本座的姓名！”

她身子抖了一下，在雨中顯得很是狼狽，被顧冥燁封住了穴道的云初道法盡失，跪在地上只能任憑冷雨澆下，而顧冥燁則是滴雨未沾，身著玄色華服的他高貴的像個王者。

他是魔界至尊，而云初……只是一個被趕出師門的喪家之犬了。

她知道自己太傻了，如果時光倒回，她不會救那個倒在竹林里的少年，不會偷偷給他講自己的故事，不會在他表白的時候羞紅了臉，也不會……

——不會愛上他。

她被他的甜言蜜語騙了，被他看似溫暖實則殺機四伏的笑容騙了，直到顧冥燁代領十萬魔教弟子圍攻太虛宮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一個錯，同門師兄弟被殺，師父重傷墜崖，百年名門被一夜血洗，魔界的赤炎流火旗插遍了整個太虛山。

而這一切，都因為她輕信了她的愛人，讓他騙走了太虛宮的道法陣圖……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請……魔尊高抬貴手，放了我太虛宮的弟子……”她跪在地上，磕破了額頭也沒能讓他有一絲松動，她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那個在竹林深處抱著她耳語的溫暖少年……真的與面前這個狠辣冷漠的男人是同一個人嗎？

顧冥燁似乎被她的話激怒了一般。

到現在……她都念著太虛宮，都在擔心著顏玥——

“你做夢！”

顧冥燁命人將她關進了竹林中的那間屋子，說來諷刺，那本是云初與他留下許多美好回憶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云初的牢房。

她渾身濕透，盯著書房里的那一副兩個人的畫像發呆，畫上的一對情人牽著手，說不出的恩愛都在那一雙眼睛里，兩人旁邊留了大片的空白，當時顧冥燁告訴她，那是要留給以后他們寶寶的位置，要畫一張全家福。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不過云初想，當初的話又何嘗會是真心的呢？

還不甚明顯的小腹里，是已經兩個月的小生命，她知道自己不該這么做，她知道自己應該早些讓這個孩子解脫……

“娘親對不起你……”她多盼望這只是她的一場噩夢，多盼望一覺醒來，身邊還會是那個給予她溫暖的顧冥燁。

不要犯傻了，你已經傻了一次，不能再傻下去。云初這樣告訴自己。

這個孩子是不被期待的，也是不被祝福的。

云初看著那張兩個人的畫像，眼睛又被蒙上了一層水霧，那場大雨和顧冥燁的話讓她墜入了無盡寒冬一般，經歷了這么多，她以為自己已經將淚水流干了，原來，她還是有眼淚的。

最后她想，她救不了師兄弟，救不了自己，救不了孩子，不若……就以死謝罪吧，帶著自己的孩子，去另一個世界生活。

沒有顧冥燁的世界，她會好過一些嗎……

她拿起那柄精致的銀月匕首，上面鑲嵌著一枚殷紅如血的魔石，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卻也散發著陣陣寒氣——那是她與顧冥燁的定情之物。

現在想想，如果那一夜，她將目光放在“銀月”上而不是顧冥燁柔情的眼睛上，或許，她能早些發現他的身份吧……

“是我太傻——”

她用銀月抵住自己的心口，只要在一用力，她就解脫了。

竹屋的門卻被強大的魔氣震開了，帶著怒意與冷覺的聲音響起——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