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鐘的A市地鐵一號線，仍然擁擠得讓人喘不過氣。

葉瑜奮力在人群的擠壓中穩住自己的手，偏著頭用左肩夾著手機接電話，左手持著小鏡子右手拿著眼線筆，艱難的懟到自己的眼皮上。

“小魚，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吶？這一次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機會，趙導愿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只是讓你去吃一頓飯，又不是讓你去賣身，那女三號就是你的了，不比你現在好嗎？”

葉瑜嘴里嗯嗯啊啊的敷衍著林玲，嘴角扯起的弧度卻有些諷刺。

“你到底聽進去沒有啊？”林玲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她太了解葉瑜的性子了，也聽得出她的漫不經心和敷衍。

“聽著呢聽著呢。”

“那就這么說定了啊，今晚十點，在明珠酒店……”

“我不去。”

“葉瑜！”

林玲的尖叫恨不得穿透葉瑜的耳膜。繞是葉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她這一下嚇得右手一抖，本快要收尾的眼線刷的飛出眼尾，一條黑痕直接飛到了太陽穴上。

葉瑜只覺得腦仁突突直跳，忍了好大力氣才忍住沒當場發飆，咬著牙道，“小林子，我是不是最近脾氣太好了？”

手機那頭的尖叫瞬間消聲，頓了一下，林玲的聲音變得有些委屈，“小魚，我知道你看不上這些，但趙導的人品還是可以的，他既然說了只是吃頓飯，所以我才……”

葉瑜翻找了半天自己的包，懊惱的發現出門太匆忙沒帶卸妝濕巾，連紙巾都沒帶。

她猶豫了一秒，裝作若無其事的覷了一圈周圍擠得沙丁魚一般生無可戀的人們，沒誰有心情注意她，于是悄摸的把食指伸進嘴巴里舔了舔，然后放到那條都快飛到后腦勺的眼線上……摩擦摩擦！

“噗……哈哈哈！這個阿姨好臟！”

葉瑜:！！！

她低下頭，和只有膝蓋那么高的小豆丁四目相接。

大意了，竟然有條漏網之魚……哦不，兩條！

繞是葉瑜自覺現如今她已經練就城墻一般的臉皮，但在兩個小豆丁一個嘲笑一個嫌棄的目光下，還是覺得有那么一丟丟的丟人。

電話里林玲還在叨叨，“這個圈子這已經不算什么了，何況現在也不是咱們挑的時候，再說了你就算不為自己，為了伯母……”

“好了林玲，這件事回頭再說。”

林玲的話讓葉瑜心情一瞬間有些沉重，說完不由分說掛斷了電話。

“阿姨，手指臟臟的，不可以放在嘴里。”小豆丁1號說道。

小豆丁2號和小豆丁1號長得一模一樣，但表情卻是和年紀不符的嚴肅，小大人似得有點搞笑。

雙胞胎啊！葉瑜贊嘆了一句，忍不住放柔了聲音，“對，手上有細菌，不可以放在嘴巴里，小孩子不要學哦。”

“那你為什么要放？”小豆丁1號不依不饒。

“呃……這不是臉上臟了嘛，我一會有要緊的事，不擦掉不行啊。事急從權嘛。”

“那為什么不用手帕呢？”

傻孩子，那當然是因為我沒有手帕啊！葉瑜哭笑不得，正要解釋一下，旁邊的小豆丁2號忽然從衣兜里掏出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手絹遞過來，小臉還是板著的，“臟死了，給你。”

葉瑜有些意外，那小豆丁2號忽然像是不高興了，一把將手絹塞過來，然后虎著臉拉著小豆丁1號就往后鉆。

葉瑜只聽他低聲數落小豆丁1號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隨便跟……搭話！”

“可是我覺得她好有趣，我喜歡她。”

“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出來了？”

“啊！弟弟，我錯了！”

“我是哥哥！”

聲音越來越小已經聽不見了。葉瑜眨眨眼，低頭看看手心里的手絹，明黃色的，非常柔軟的觸感，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奶香味，不知怎的，心忽然像是漲滿了什么又瞬間空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