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鮮艷的紅，紅得刺眼，耳邊嘈雜聲一涌入耳。

紛紛雜雜，有嬌笑聲、嗔笑聲、瘋狂的大笑聲，以及痛哭聲。

大喜大悲，各種夸張的表情都能一覽而盡。

“姐姐，需要帶路嗎？只需要十個銅板。”

“姐姐，我認識全城的路，讓我帶吧。”

“我先來的！”

“那又怎樣！”

一群一直守在城門口的小孩涌過來，找著帶路的活兒做，以減輕家里的負擔。

顏染掃過他們的稚嫩臉龐，個個臉頰凹陷，襯得無神暗淡的雙眸更大。

萬燈郡城一晚的流水千萬金，卻喂不飽城內孩童。

富的人很富，窮的人很窮。

他們爭吵不休，開始擠來擠去。

顏染腰身一彎，將一位孩童手中拿回錢袋。

“這是我的，可不是你的。”

他們是故意爭吵，制造混亂，看起來年紀不大，都是偷盜的老手。

那位孩童死拽著，可她輕輕一提，巨大的力道使得他拽不動，不得不松手。

顏染走兩步，來到城墻角落，這里被樹木遮擋，饒是滿城的燈火，也照不亮這一點。

“你愿不愿意給我帶路？”她問道。

蹲在角落的男孩抬起頭，眼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一兩碎銀。

抬手快速將碎銀抓走，起身，默不作聲在前面帶路。

沒有接到活的孩童們，目光十分惡毒看著那男孩。

顏染并不會因為他們是孩童，就原諒他們的過錯，還會因可憐他們而給他們銀錢。

在江湖內，可憐同情最不值錢。

什么人什么活法，善惡沒有老少之分。

顏染如果因為同情他們而去救濟他們，反而只會帶來更多無所顧忌、理所當然的索求。

一旦無力負擔，終止這種索求，他們就會餓狼撲食，自己來索取，直至榨干最后一滴血。

顏染之所以清楚，她前世就是這般。

她走在他身后，開口道：“我餓了，先去吃飯。”

他沒應，獨自埋頭走著，從頭到尾沒開口說一句話。

當他停下，他們已經站在城內最為豪華的酒樓。

三層小樓，下面的占地面積是一般店鋪的四個大，擺了十七八桌。

在寸金寸土的黃金地帶，這座小樓就值不少金。

酒樓內，到了晚上依舊有很多人，大多是花光了錢，被對面花院轟趕出來的。

他們醉醺醺趴在桌子上，嘴里說著胡話。

明早他們酒醒就會痛哭，這座名為第一樓的酒樓會收取他們歇息的銀錢。

第一樓的價格是出了名的貴，味道是出了名的好，態度也沒話說，前提是你有錢。

從未沒人敢賴第一樓的帳，除非嫌棄自己活得太長。

顏染抬腳剛一只腳跨過臺階，從里面探出一顆頭，滿頭華發。

“嘔！”

他干嘔了一下，沒等到吐出來，一道身影按住他的肩膀。

“客官請進。”

后面探出一張笑瞇瞇的臉，他提著這人的衣領就往后奔。

咬牙道：“你要是敢吐，我卸了你的腿！”

被提著腳懸空的人從懷里拿出一疊銀票砸在他臉上。

“嘔！”

他這回吐了出來。

“王少天！”

被吐了一身，第一樓的少年鐵青著臉，提著他就扔了出去。

“掌柜的，這——”

有人跑過來，將手巾遞過來，看了看被扔了三四米遠，飛到后院躺在地上的人。

“放心，死不了。”

少年咬著牙，抓著手巾的手緊緊的，可想而知他的抓狂。

這兩人都會武功，而且內力不低。

少年看起來十八九歲，就已經是個二流高手。

江湖里的本土人練內力沒有玩家快，玩家像是沒有什么限制，內力能在體內快速增長。

但不是說所有玩家都是如此，還是看資質。相同的資質，玩家內力增長速度是江湖本土人的十倍。

王少天？顏染回想著記憶。

江湖劍術天才，二十歲就名揚江湖。但二十二歲那年，門派被滅，心愛之人離他而去，嫁作他人。

一夜之間黑發變華發，就此終日頹廢。

在顏染后面的三年記憶中，王少天已經消失匿跡很久，前世沒見到，今世竟然在這里碰到。

果然如傳聞所言，只不過萬燈郡城的分掌柜，這位少年又是誰？

江湖之大，顏染前世身為清心閣的閣主也有很多不知，只能從卷宗中知道很多名人名事，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