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因

當(dāng)(dāng)她再一次坐在姑蘇城中，望著那一朵朵如鵝毛般的白雪，緩緩的伸出了她那只纖長(zhǎng)的右手。

耳畔又響起了那熟悉的說(shuō)書人聲，可待仔細(xì)(xì)一聽，聽著那說(shuō)書人所說(shuō)的是那一樁往事時(shí)，女子手中的茶碗便給掉落在了地上。

不記得那是多少年前，又約莫著是在長(zhǎng)憶三年間，她就是在這姑蘇城中瞧見了那個(gè)小女娃娃。

時(shí)間隔得久遠(yuǎn)(yuǎn)，她也漸漸記不清那些往事，只是還隱隱約約的記得，那女娃娃的那雙清澈見底且如同星辰的眼。

小女娃娃與著尋常女娃娃不同，她每每遇到些許事情時(shí)，總喜歡低著頭，咬嘴強(qiáng)(qiáng)撐，由其是她眼底的倔強(qiáng)(qiáng)，總讓她不由得多瞧上幾眼。

姑蘇城里的冬季，往往要比其他地方的冬季要來(lái)的快一些，也往往要來(lái)的嚴(yán)(yán)寒一些。

明明不過九月，滿城便被這白雪給染成了白色，不過八月，姑蘇城人便都穿上了那厚重的棉襖。

也就是在那冬季，那小女娃娃就穿著那單薄的秋衣，來(lái)到了姑蘇城中。

小女娃娃身上的紅色秋衣，布滿著坑坑洼洼的泥土，且因著穿了許久的緣故，那秋衣早已破爛不堪，瞧不出原先的顏色。她的那張本該充滿氣血的薄唇，也被這寒冷的冬風(fēng)(fēng)給吹的發(fā)(fā)紫。

她像是要去一個(gè)地方，但又更像是在尋人。

小女娃娃極其的安靜，安靜的讓人根本注意不到她，她的那雙好看的不能再好看的褐色眼睛，就靜靜的盯著一處，一眨也不眨的。

她的眼底總有一絲憂愁，如同一片水汪汪的大海，讓人不經(jīng)(jīng)對(duì)她感到幾分好奇。

她靜靜的待在路邊，也不顧他人眼中的厭惡，也不管自己穿著的這單薄秋衣，是否能夠受得住這寒冷的冬風(fēng)(fēng)。

她總是站在原處，不厭其煩的拉住一個(gè)又一個(gè)的過路人，嘴中一直重復(fù)(fù)著那一句不知被她喚了多少遍的話語(yǔ)，她道：“京都，大云京都，往哪里走？”

小女娃娃的年紀(jì)(jì)約莫不過五歲，可卻又不像是個(gè)五歲兒童。

她的眼睛里面有著五歲兒童少有的沉穩(wěn)(wěn)，她那十分瘦弱的身子，又有著連我這般大年紀(jì)(jì)的人，都比不上的毅力。

我想也便是如此，這才讓我注意到了她，甚至讓我在我心中也不由得為她感到驚訝。

小女娃娃的聲音極其的清脆，且又帶著了幾分小孩子的奶氣，讓人聽了只覺得十分歡喜。

只不過又許是因?yàn)樗捳Z(yǔ)說(shuō)多了緣故，再加上她又受了這寒冷的冬風(fēng)(fēng)，這便使得這小女孩本該清脆的嗓音，還雜帶了幾分沙啞。

她瞧不清那小女孩的容貌，并非是她的眼色不好，而是那小女娃娃的巴掌臉上全是傷痕，有未結(jié)(jié)疤的，剛弄不久的。也有快要退痕的，因是已經(jīng)(jīng)有了好些時(shí)日的疤痕。

這小女娃娃的傷痕上面還布滿著泥土，也就唯有左眼下方，能讓她隱隱約約的瞧見她左眼下方的紅色疤痕，且尤為刺眼。

多日觀察，我見過她挨餓時(shí)，與同行乞丐搶吃的模樣，我也見過她為了多討要幾個(gè)銅板，對(duì)著好心人耍弄心計(jì)，潑皮無(wú)賴的樣子，我也瞧見過她被與她年歲相差不多的孩童，給打的十分狼狽的模樣。

她被人打時(shí)，不曾哭泣，也不曾哭鬧，只是在下次見著那些兒童到來(lái)之時(shí)，自己主動(dòng)上前將身上的銅板全數(shù)(shù)交了出去，而隨后卻又在那一天夜里勾結(jié)(jié)另一幫乞丐，將那些兒童所搶到手的銅板，又全數(shù)(shù)給搶了過去。

年數(shù)(shù)大了些的乞丐，自是比那些年幼的乞丐要難纏的多。她雖告了狀，但卻依舊沒有得到些許銅板。

甚至有時(shí)，有些乞丐還會(huì)帶著幾分玩弄她的心思，十分嘲諷的從兜里面拿出兩三個(gè)銅板，再將這兩三個(gè)銅板給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幾腳，一臉看戲的模樣。

而她瞧見此般場(chǎng)景，卻也不說(shuō)些什么，只是十分嫻靜的蹲下身，將那些乞丐所扔下去的銅板一一給撿了起來(lái)。

她站在原處，仔細(xì)(xì)打量著自己所穿著的破爛衣服，選取其中較為干凈的一角，將這些銅板一一擦洗干凈，再是十分小心的放進(jìn)(jìn)自己里衣里面。

她死死的抱著自己的胸口，生怕里衣中的銅錢再被他們給搶了過去。

她從不顧那些乞丐的嘲笑聲，仿佛她自己不曾聽見。可又在接后，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竟又尋到了當(dāng)(dāng)?shù)氐牡仄α髏ァ?

她靜靜地站在暗處，冷冷的瞧著那些地痞流氓將那些年長(zhǎng)的乞丐暴打一頓，她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再冷眼的瞧著那些地痞流氓，將那些年長(zhǎng)的乞丐所搶去的銅板，一一給搶到到手。

為此，她又得到了三個(gè)銅板。

我也曾走了過去，問她道：“你這般做就不怕被他人發(fā)(fā)現(xiàn)(xiàn)？”

她聞言，對(duì)著我笑了笑，兩眼中如同有星辰般，閃閃發(fā)(fā)光：“壞人總是長(zhǎng)命的，所以，我死不了。”

我不知道她經(jīng)(jīng)歷了什么，只是聽著她的話語(yǔ)，我的胸口只覺一悶。

仿佛許多年前，也曾有人這樣對(duì)我說(shuō)過。

壞人總是長(zhǎng)命的，所以，我死不了。

她一直不曾露面，且又長(zhǎng)得那般瘦弱，她在當(dāng)(dāng)著眾人的面時(shí)，一直表現(xiàn)(xiàn)的十分膽小，為此，眾人自是不會(huì)料想到會(huì)是她告的密。

久而久之，因著每每搶她的銅板總是會(huì)發(fā)(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且搶來(lái)?yè)屓ニ胫械你~板也不過那么幾個(gè)，所以到了后面，也便沒幾個(gè)人再去打她銅板的主意。

不過，她也因此被乞丐們喚上了掃把星的名頭，而她，卻依舊是那般清閑，清閑的仿佛被眾人罵的不是她自己，而她也不過是一個(gè)和我一樣的看客。

她很寶貴自己得來(lái)的銅板，每每夜間，她總會(huì)將銅板數(shù)(shù)上個(gè)一遍又一遍，而在數(shù)(shù)完之后，她又很是小心的將銅板放在自己的心口。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滿嘴的幸福，像極了一個(gè)剛吃到糖的孩童。

我想，那便是她去京都的盤纏，她為自己去京都所準(zhǔn)(zhǔn)備的盤纏。

那些過路人被那小女孩給拉住后，見著自己被如此邋遢的女娃娃給拉住，眼中閃過幾絲嫌棄，再狠狠地將小女孩給推開，也有許多人手上的勁用的大了些，她便被人給狠狠的推倒在地。

“臭要飯的，就你這個(gè)樣子，也妄想去京都？”

聞言，她那雙本打算伸出來(lái)的手，又默默給縮了回去。

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給甩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站起來(lái)詢問，一次又一次的擦去眼淚強(qiáng)(qiáng)行歡笑，而嘴中的那一句話，也不過是：京都，京都，大云京都往哪里走？

一雙眼布滿淚水，可卻從未留下過半滴淚水。

聽人說(shuō)，是那剿滅天靈族的亦將軍回來(lái)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去觀看那個(gè)被稱之為戰(zhàn)(zhàn)神的亦將軍，而那個(gè)小女孩就這樣待在原處，死死的抱住懷中的那兩根已經(jīng)(jīng)稱不上是棍子的棍子。

她的這個(gè)動(dòng)作，好像那個(gè)所謂的戰(zhàn)(zhàn)神會(huì)搶去她手中的破爛棍子似的。

小女孩的瘦弱身子被凍得發(fā)(fā)抖，在這個(gè)被白雪蓋住的姑蘇城中，她用著自己的身子死死的保護(hù)(hù)著懷中的兩根破爛木棍。

原來(lái)她竟是在妄想著用這白雪遮蓋住自己身子，從而保護(hù)(hù)住懷中的兩根木棍。

小女孩保護(hù)(hù)的極其認(rèn)(rèn)真，繞是被人給打的衣服破爛，滿身鮮血，里衣處的銅板給掉落出來(lái)，卻仍是不愿意從那冰冷的雪地上起身。

她的半個(gè)腦袋鉆在雪地里，咬著嘴唇，一臉的倔強(qiáng)(qiáng)。

騎在戰(zhàn)(zhàn)馬上的人兒，不顧眾人的議論聲，任是繞過人群走到那小女娃娃的身旁。

他本想從懷中拿出兩三個(gè)碎銀子，將這女娃娃給草草打發(fā)(fā)了去。

但卻在仔細(xì)(xì)瞧著了這小女娃娃的容貌后，那騎在馬上的人兒像是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什么，連忙從馬背上走了下來(lái)。

他用著他那雙布滿老茁的手，細(xì)(xì)細(xì)(xì)擦掉那女娃娃臉上的灰塵，也便是因此，那小女孩終是落出了那張極其好看的容貌。

粉雕玉琢，唇紅齒白，肌如白雪，遠(yuǎn)(yuǎn)比其他女童要精致可人的多。

坐在戰(zhàn)(zhàn)馬上的人，待見著了那小女娃娃的容貌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內(nèi)(nèi)心的激動(dòng)，他的雙手被激動(dòng)的微微發(fā)(fā)抖，連帶著語(yǔ)氣都十分輕快。

“你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