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琉咽下最后一口干糧，搖晃著裝水的葫蘆，朝著豆點似的光亮緩步而行。

走出山洞的一瞬間，刺眼的日光傾瀉而下，江琉不得不抬手去阻擋，卻擋不住驟然響起的，同門眾人的歡呼。

這是她在乾山學武的第四個年頭，每年的這一時候，江琉都要與同時入學的師兄弟進入山洞，進行測試。

今年長老們選擇的是迷宮，其中放養無數猛獸。斗贏或繞開猛獸，先尋至終點的為勝者。江琉盤算著自己吃了多少干糧，在山洞里待了多久，再結合那經久不息的歡呼與長老的微笑，終于確定，自己又是第一。

雖然不覺得有多高興，但面對比自己都興奮的同門眾人，江琉覺得不做些回應有些不太禮貌。于是她醞釀了一下，勾起唇角——就被人蓄力從旁邊撞倒了。

其實學了這么多年武藝，江琉下盤還是很穩的。奈何來人用了巧勁，加之江琉沒什么防備，坐倒在地時，只能看見那人臉上大仇得報似的奸笑。

是同時入學的師妹立蘇素。在乾山呆了四年，江琉到現在也沒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事，以致成為她的眼中釘。

立蘇素作為第二個穿過迷宮的人，也是能得到很大嘉獎的。看臺上的歡呼雖仍未停，仔細去聽，卻有了一種力不從心之感。立蘇素顯然發覺了，趁著長老不注意，轉過頭來，狠狠瞪了江琉一眼。

江琉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從山洞門口移開，垂首而立，并不與立蘇素糾纏。

江琉并不知曉，立蘇素正是因為她的平淡態度，才處處尋她不是。眼下她的淡然，在立蘇素眼中全然是“刻意做作”，使她對江琉的厭惡更甚。

但就算江琉知道，她也懶得改，只會隨遇而安。

四年前與江琉同批入學的共有二十九人，十位長老耐心靜立，直至三十人集合于山洞口，才開始口頭贊揚或懲戒，繼而發放獎賞。期間，立蘇素又瞪了江琉幾眼，但江琉并不為其所動。

山洞門口擁擠，江琉身邊竟也留出大面積空隙。這是因為立蘇素家世顯赫，眾人不敢得罪于她，只好隨她一同冷落江琉。江琉并沒覺得哪里不好，反而認為這樣安靜。

返回宿房時，三位師兄弟趁著立蘇素不在旁側，結伴而來，感謝江琉之前在迷宮時，解救他們于野獸爪牙之下。

江琉微微一笑，也明白他們不便在自己身旁逗留太久，于是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不過隨手幫忙，無需感謝。

三位師兄弟千恩萬謝的離去后，江琉回屋，癱倒在床上，須臾開始更衣。迷宮中不許使用武器，那些野獸雖然體積偏小，個個倒也兇悍，自己這一身黑色布衣，又被撕扯出十幾道口子，得趕緊補補才行。

“琉兒。”門外一聲輕喚，江琉心底的喜悅攀騰上來，淡然的面龐綻放出笑意，紅暈給她本就清秀的容顏添出幾分亮色。她將懷中正縫補的黑衣放下，三步并作兩步小跑出房：

“慕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