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重生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剛完成一場(chǎng)重大考試之后重生。

比考完試重生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重生到了七年前的另一場(chǎng)大考之前。

酈嘉瑟從床上坐起來，望著臥室時(shí)鐘下面的一行大字出神。

“距中考還有0天”

怎！么！回！事！

她不是剛參加完保研面試嗎？還被京大的變態(tài)(tài)試題狠狠虐了一把來著，她記得她和室友吐槽到很晚才睡，怎么一覺醒來就回到初中了？

她是不是還在做夢(mèng)??？

酈嘉瑟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結(jié)(jié)果疼得齜牙咧嘴。

這時(shí)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媽媽喊道：“嘉嘉啊，醒了沒？再不起床來不及去考場(chǎng)啦！”

去考場(chǎng)……

酈嘉瑟臉都白了。

酈媽媽沒得到回應(yīng)(yīng)，小心翼翼打開了房門，看到坐在床上神色不安的女兒，了然一笑。

“緊張了是不是？昨天晚上還跟我們打包票說不會(huì)緊張，你看，還是免不了的嘛?！?

這要真是15歲的自己在這里，反倒不會(huì)緊張了，畢竟經(jīng)(jīng)過了三年的認(rèn)(rèn)真學(xué)(xué)習(xí)(xí)。可問題是，她初中畢業(yè)(yè)那么多年，學(xué)(xué)的東西早就忘光了??！

“別哭喪著臉，肯定有學(xué)(xué)上。快起來吃飯?！貶B媽媽過來掀被子了，她只好慢吞吞爬起來，機(jī)(jī)械地移動(dòng)到洗手間洗漱。等她來到餐廳，就看見爸爸正襟危坐，似乎比她還焦慮。

還是熟悉的配方，這個(gè)在她上大學(xué)(xué)那年，在車站痛哭流涕的男人。

酈嘉瑟放松了不少，坐到爸爸對(duì)面，對(duì)他笑了笑。

“那個(gè)，嘉啊，別緊張。”

“是，你也別緊張，爸爸?！?

“哎，哎，我知道?！貶B爸爸搓了搓手，站起身往廚房走，差點(diǎn)兒和端著豆?jié){的酈媽媽撞上，被對(duì)方數(shù)(shù)落了一通。

“飯菜都端過來了，你可別折騰了，好好坐著吃飯?！?

酈嘉瑟飛快地喝完豆?jié){，吃了飯，然后回房間翻教材，打算往腦子里塞幾個(gè)公式，結(jié)(jié)果一本物理書沒翻完，媽媽就來催她出門了。

她閉眼深呼吸，給自己打氣。

在中文系讀了三年多，應(yīng)(yīng)付個(gè)中考語文肯定不成問題。六級(jí)都考過了，英語應(yīng)(yīng)該也no problem。政史地的話，她作為一個(gè)文科生，應(yīng)(yīng)該還是有些基礎(chǔ)(chǔ)在。至于物化生和數(shù)(shù)學(xué)(xué)，就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一家三口來到考點(diǎn)的時(shí)候，校門口還攔著防護(hù)(hù)欄。有同學(xué)(xué)已經(jīng)(jīng)到了，和酈嘉瑟打招呼，她一一回應(yīng)(yīng)，笑容看起來很自然，心里卻在打鼓，有些同學(xué)(xué)她都記不清叫什么名字了。

也有比較熟的同學(xué)(xué)開玩笑地拍拍她的肩或者握握她的手，說著沾沾學(xué)(xué)霸的仙氣，她簡(jiǎn)直想對(duì)他們說：別沾了！越沾你們不會(huì)的越多！

到了考場(chǎng)鈴聲響起的那一刻，酈嘉瑟心里只剩下一個(gè)念頭：上刑場(chǎng)了。

第一科語文，她盡力回憶中學(xué)(xué)閱讀題的套路，到了寫作文的時(shí)候又要辛苦地控制字?jǐn)?shù)，以免寫超。第二科英語，她輕松了不少，一個(gè)小時(shí)之內(nèi)(nèi)就答完了卷子，檢查了兩三遍便開始閉目養(yǎng)(yǎng)神，導(dǎo)(dǎo)致監(jiān)(jiān)考老師頻頻向她的方向看，似乎在擔(dān)(dān)心這個(gè)學(xué)(xué)生沒做完題就困得睡著了。

下午的數(shù)(shù)學(xué)(xué)是一場(chǎng)硬仗，填空選擇題都很簡(jiǎn)單，即使她多年不接觸數(shù)(shù)學(xué)(xué)也能答出來，然而到了后面的證明題，她就懵了。

外接圓是什么？全等三角形要怎么證明來著？拋物線又有什么用？

很多書上總結(jié)(jié)過的定理，她都需要重新證明出來才能得出結(jié)(jié)論，費(fèi)(fèi)時(shí)又費(fèi)(fèi)力，險(xiǎn)些沒答完卷子。第一天考完試，她感覺自己脫了一層皮，然而沒時(shí)間抱怨，明天還有更陌生的物化生小綜合等著她呢！

這天晚上睡覺的時(shí)候，她都枕著物理書入夢(mèng)。第二天一睜眼，發(fā)(fā)現(xiàn)(xiàn)身邊還是那本物理書，而不是大學(xué)(xué)宿舍床上的抱枕，她心里更崩潰了。

原來昨天的一切不是噩夢(mèng)，她真的重生了。人家小說里面的重生都是開著金手指吊打一眾凡人，為什么到了她這里，就變成了大學(xué)(xué)生重新接受九年義務(wù)(wù)教育洗禮??？

一定是她打開方式不對(duì)！

閉眼，睜眼。閉眼，睜眼。一切未變。

酈嘉瑟終于接受了現(xiàn)(xiàn)實(shí)。

重新坐到考場(chǎng)里的那一刻，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許怪她嘴欠吧，和室友吐槽試題多變態(tài)(tài)時(shí)，說了句“我就應(yīng)(yīng)該穿回高中玩命學(xué)(xué)習(xí)(xí)，直接本科進(jìn)(jìn)京大！”結(jié)(jié)果就真回來了。

現(xiàn)(xiàn)在也只能盡力不讓自己跌得太慘了。她收起雜念，認(rèn)(rèn)真答題。

蓮市的中考志愿是在考試結(jié)(jié)束后成績(jī)出來前填寫的，中考過后第三天，同學(xué)(xué)們回到學(xué)(xué)校，大多數(shù)(shù)人都沒穿校服，有幾位同學(xué)(xué)甚至染了頭發(fā)(fā)，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孩子和家長(zhǎng)坐在一起，手里拿著志愿填寫單，有些很快落筆，有些還在猶豫。關(guān)(guān)系比較好的孩子湊在一起，商量填同一所學(xué)(xué)校。

沒有人問酈嘉瑟填寫了什么，大家都認(rèn)(rèn)定她一定會(huì)填一中，因?yàn)檫@是蓮市最好的中學(xué)(xué)，師資力量雄厚，每年都會(huì)有好幾個(gè)人考上京大華大這種頂級(jí)學(xué)(xué)府。

可酈嘉瑟清楚地知道，自己考不上了。一中分?jǐn)?shù)線非常高，曾經(jīng)(jīng)的她可以輕松考過，順利入學(xué)(xué)，是因?yàn)閺?fù)(fù)習(xí)(xí)得足夠充分，如今的她根本達(dá)(dá)不到。

酈媽媽看她久久沒下筆，小聲問道：“嘉嘉，不填一中嗎？”

“我……”她一時(shí)竟不知道怎么回答?？紀(jì)暝囍蟀謰屢恢睕]問她考得怎么樣，對(duì)她非常放心，而她也一直沒敢告訴他們她考砸了。

她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啊，這次卻要……

酈嘉瑟的鼻子有點(diǎn)兒酸，眼里涌上一汪淚。

酈媽媽輕嘆一口氣，沒有追問，而是說道：“我看一中離家里也挺遠(yuǎn)(yuǎn)的，你不喜歡就不去，要不我們?nèi)ジ礁呋蛘邔?shí)驗(yàn)三中？?

蓮大附中高中部和實(shí)驗(yàn)三中是本區(qū)(qū)比較優(yōu)(yōu)秀的高中，分?jǐn)?shù)線比一中要低。酈嘉瑟心里考慮的也是這兩個(gè)，然而聽媽媽故作平淡地說出來，她還是有點(diǎn)兒難過。

“對(duì)不起，媽。我高中會(huì)好好學(xué)(xué)習(xí)(xí)的?！彼嗔巳嘌劬?。

“沒事兒，誰沒有個(gè)馬失前蹄的時(shí)候？我家乖寶兒就算跌一跤，也能爬起來追上別人?！?

“嗯！”她摟緊了媽媽的胳膊，平復(fù)(fù)了一下情緒，提筆在第一志愿處寫上“實(shí)驗(yàn)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