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憬，你快看！”

十七八歲的少年剛從教室走出去，被人推搡著前進。

江淮憬穩住身子，眉頭輕折。

“哎呀，你看啊！”

他的同桌用肩膀撞了一下他，擠眉弄眼地挪移，“你小子真是一鳴驚人啊！不動聲色就把咱們校花拿下了。”

江淮憬不懂他再說什么，不耐煩地將人推開。

“我還有事，先走了。”

“別啊！”

同桌拉住江淮憬的手，起哄道，“大家快攔住咱們的男主角！別讓他跑了啊！”

“你們煩不煩。”

江淮憬臉色不虞地甩開同桌拉著自己的手。

“別害羞啊。江淮憬。”

“就是。我們可是都知道了，校花今天打算跟你告白呢。你怎么還不過去。”

……

四周同學們或酸溜溜的話語，又或者純粹看好戲的樣子讓江淮憬臉色微微沉下去。

擠開人群，大步地朝外面走去。

學校東邊小樹林，一向被譽為學校的情侶圣地，往常一到晚自習放學，到處都是偷偷摸摸的小情侶。

然而，今天天色都還沒徹底暗下去，這邊的喧嘩聲比鬧市還要大。

完全不怕教導主任似的。

謝冉漾指揮著自己的姐妹們把那幾乎一個人高的畫搬到正中間。

白色的畫布遮得嚴嚴實實的。

謝冉漾瞅這幅畫，深吸了一口氣，松開手的時候，上面留下淡淡的濕意。

“來了來了！學霸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謝冉漾腳步一趄，差點把畫板給絆倒。

“別怕。”

小姐妹安撫道，“你可是謝冉漾，江淮憬肯定會答應你的。”

謝冉漾嗯了聲，白皙的臉頰漸漸染上紅暈。

桃花眼底自信而驕傲。

她是謝冉漾，寧城一中的校花，未來的國畫界新星，她肯定會把他拿下的！

小姐妹們躲在后面的草叢里，在江淮憬走過來的時候偷偷給謝冉漾打個手勢。

謝冉漾在心底默默數數。

“三，二，一。”

刷——

畫布被掀開，露出里面極其清雋美好的少年。

眉眼清冷，一身白色的西裝站在操場的主席臺上，侃侃而談。

底下那黑壓壓的人群，像是朝拜他的國民。

清貴無雙，淡漠疏離。

而在畫的旁邊，有一行字——

“你就是我的王，我愿意當你的不二之臣。”

……

江淮憬的腳步稍微頓住，復而繼續保持著之前的頻率。

謝冉漾捧著一大束花朵，期翼地望著江淮憬。

“可以嗎？我喜歡你，江淮憬。”

“不好意思。”江淮憬眸色微微有些波動，晦澀難辨。

然而語氣平淡無起伏，“首先我不喜歡你。”

“其次，這位同學，你現在的行為已經違反校規，麻煩跟我到辦公室一趟。”

一瞬間，萬籟俱寂。

少年冷漠的口吻平靜而清寂，尤其是那看著她的眼神。

極其冷漠疏離。

這個眼神，足夠讓一向順風順水的少女牢記一輩子。

連帶著周圍人或嘲笑或憐憫錯愕的打量都顯得不那么重要。

……

“江淮憬！”

謝冉漾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慘白著臉，驚魂不定的模樣活生生可以嚇死人。

不顧現在是什么時辰。

謝冉漾抓起被子，倉促地從床上跑下去。

赤著腳一路從房間跑到三樓的畫室。

謝冉漾站在昏暗的畫室里面，空氣中各種顏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她幾乎是顫著手把放在墻角布滿灰塵的一幅畫的畫布給揭開。

里面是七八年未曾碰過的一幅畫。

畫上清冷淡漠的少年的臉被挖去了一個破洞。

透過洞口是堅硬的木板。

再也看不到對方那漂亮堅毅的眉眼。

謝冉漾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癱在地上。

低低地呢喃念道，“江淮憬……”

怎么又夢見他了，明明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夢到他了。

而且……

謝冉漾深深地看著面前的畫。

上面除了那個少年什么都沒有。

周圍空空蕩蕩的，別說夢中那一行字了，甚至是連一個像字的東西都找不到。

但這不是重點——

當年，她根本沒有把這幅畫送給江淮憬。

這幅畫，除了自己從來沒有人知道這上面畫的是誰。

從一開始，她就把臉部安排在畫紙破損的地方。

怎么就會做這樣的夢呢。

謝冉漾深吸一口氣，緩緩扶著墻爬起來。

不經意間再一次對上那一幅畫，哪怕沒有五官。

她都能感受到對方透露出來那種細微而不耐煩的嘲諷。

謝冉漾下意識握緊手指……

最終——

將整幅畫直接扣到地上。

“嘭！”

悶地的聲響打破了滿屋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