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年是最后一年了，等過完這個年就要接客了。”熏衣小心翼翼地說道。

“嗯。”夙惗不甚在意地點點頭，似乎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哎呀！”熏衣著急了，主子怎么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姑娘你一點都不急嗎？”

這一次，夙惗連理都沒理她，自顧自的把玩著手中剛得的玉柄匕首。

熏衣跺跺腳，一把搶過夙惗手中的匕首。夙惗這才抬頭看她，那一副傾國傾城的面容，縱然熏衣跟在她身邊這么久，還是忍不住會看得發愣。

夙惗皺著好看的眉，冷冷地看著熏衣。

熏衣有點膽怯，咬咬牙依舊問出了口：“姑娘，你真的要接客嗎？”

“不然呢？”夙惗反問道。

熏衣被她問的噎住。

夙惗拿回她手中攥著的匕首，道：“熏衣，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啊。”熏衣有點摸不著頭腦，但依舊老實地點點頭。

夙惗嘴角微揚，一松手，只聽“啪”的一聲，上好的玉摔成兩截。

熏衣難以置信地盯著地上的殘匕：“姑娘，那是……”

“匕首本就是為了防身的，這般華而不實的東西，還是早早丟棄的好。”夙惗漫不經心地說道。掃了眼地上的碎玉：“正是因為知道這玉好，卻也讓人在使的時候束手束腳，又想護著它又想傷了敵人，世上能兩全其美的事已經不多了。”

夙惗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馬人行。她所追求的，一向是無堅不摧。現在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了，是時候該丟棄身邊一切可能被人握在掌心的弱點了。

熏衣聽著夙惗不著邊際的話，一陣莫名。她撓撓頭，似懂非懂地看著夙惗。

而一直默默立于一旁的高流在聽到這席話后，猛地看向夙惗，只見她一襲白衣纖纖罩大紅狐裘立于窗前，窗戶微開，有風簌簌灌進來，吹得她白衣纏上狐裘，紅的白的混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然而她又生得一副傾城之姿，那有些憂郁但清純又透著嫵媚的側顏卻又襯得面前這一場景如此的動人，真真是怪異至極。

這一天，終于要來了嗎？

似乎感受到高流灼熱的目光，夙惗回頭向他笑了笑，眉心的金色彼岸花圖騰閃閃發光。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生生相錯。

不知為何，高流腦海中會浮現起這些話。

他眼前氤氳起大片大片的血紅，隱隱有個白色的身影穿梭在那一望無際生在黃泉之路的紅色汪洋里，在彼岸，在忘川河邊。

高流搖搖頭，甩開眼前奇怪的幻覺，在看向夙惗的眉心，明明是暖色的金，卻冷的令他發寒。

“熏衣，我想吃你做的糕點了。”夙惗看向熏衣，滿眼笑意。

“好嘞，姑娘等著。”熏衣樂呵呵的去了。

夙惗等著熏衣關上門才往里走去，身后跟著高流。最終她停在一副美人圖前，那女子有八九分似她，眉宇間卻沒有那么多情緒，溫溫婉婉的，雙眸似一汪池水，清清澈澈匯聚了一世的溫柔。

“真懷念那個時候。”只聽夙惗輕嘆一聲，高流冷硬的臉龐也柔和下來，想到那時候的夙惗頑劣的緊，哪像現在這般非得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主子是不想熏衣參與進來嗎？”高流試探著問道。

“她還小，跟著我也是吃盡了苦頭，我不想再讓她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夙惗淡淡道。

熏衣是她無意間救起的一個小丫頭，那年她才八歲，看著乖巧可憐的她流落街頭，全身臟兮兮的她，眼里卻不似別人一般灰敗，眼底的那抹堅韌令夙惗難得動了惻隱之心，仿佛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她把熏衣留在了自己身邊，結果這一待便是十年。這些年，唯有看著熏衣這般天真爛漫，她才能依稀記起以前的生活，心里才會有絲絲暖意。

夙惗撫上美人圖中那女子的臉頰，摩挲著，慢慢往右移向她帶著碧綠翡翠耳墜的耳朵，摸到那微微凸起的墜子用力一按，隨后一陣“轟隆”聲，美人圖向后開去，露出一個剛好一人大的入口。

踏進去，便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往里走越濃郁。走完一條不長不短的過道，里面居然是個地牢，每間牢房里都關著人，幾乎沒有空缺的。

夙惗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也不看牢中之人，徑直往最里邊走去。

夙惗停下了腳步，看向牢中人道：“鎖連閣小閣主居然會盯上我這么個不起眼的風塵女子。”

這是這里最寬敞干凈的牢房，沒有血跡，沒有刑具。

夙惗口中的那個小閣主正盤腿坐在牢房中央假寐，完全沒有身在獄中的落魄感。那一襲艷麗的血紅色長袍映得昏暗的地牢璀璨無比，明明還是那個地牢，卻讓人眼前一亮。

聽到聲音，他緩緩張開雙眼，雖身處牢中，那一雙好看的眼眸流轉著盈盈波光，遮不住的光華。他抬眼看向她，一臉玩世不恭。

他眉眼一挑，許是因為年紀還小，本是輕浮的動作卻有幾分滑稽。他咧開嘴道：“大美人，沒想到你人這么美，心卻這么狠，難怪哥哥總說最毒婦人心。”

“不過話說回來，你竟然這般厲害，怎么可能只是個不起眼的，說吧，美人打算怎么處置我？”小閣主說得大義凜然。

夙惗嫵媚一笑，看得那小閣主眼睛都直了。

她幽幽道：“誰說我要處置你了。”臉上似笑非笑。

“我就知道，我那么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你怎么舍得下狠手。”小閣主得意的劍眉都要飛入那一頭黑發中了。

不等小閣主繼續嘚瑟，夙惗又道：“放了你可以，等除夕那天，我要你哥哥來替我贖身。”

聽了夙惗的話，小閣主好看的稍帶稚嫩的臉龐皺在一起。

“能換一個要求嗎？”他哀求道，小臉可憐兮兮地盯著夙惗。

夙惗：“不能。”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