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中，高嶺。

月朗星稀，三月初始晚風(fēng)(fēng)寒。蜿蜒曲折的山嶺之道，四周密密麻麻的參天大樹(shù)將月光遮蔽，只在縫隙之中透出些微弱的月光。

陳儀在黑暗中睜開(kāi)眼。感覺(jué)被人緊緊摟在懷里，有人正在她耳邊說(shuō)話。這是個(gè)(gè)女人的聲音，聲音沙啞干澀，不停念叨：

“小姐別怕，小姐別怕……”

漆黑中一片刀劍錚鳴，慘叫聲此起彼伏。

陳儀頭暈?zāi)墾＃乜誄翋灥仉y受至極，恨不得拿把刀刺個(gè)(gè)洞，好透口氣！

她不是死了，被車(chē)撞死了。她眼前一片雪白，雪白病房，雪白病床，雪白被單蒙著她的尸體。輕飄飄飛過(guò)了窗口，床邊趴著爸爸媽媽哥哥嫂子……她心明如鏡，松了一口氣，終于是解脫了！

可怎么又睜開(kāi)了眼，是地獄之門(mén)打開(kāi)了嗎？

那一生，她自小就是滿身傷痛，病臥在床。不能走路不能逛街，她所擁有整個(gè)(gè)世界，只有那間狹小地屋子。她不想活了，活夠了！

終于在陽(yáng)光明媚的一天，她做出了選擇……一輛疾馳而來(lái)轎車(chē)把她撞到了半空中。

她沒(méi)有害怕，飛揚(yáng)(yáng)在空中，生平第一次她覺(jué)得自己終于可以站起來(lái)了。那一瞬間她心滿意足！

可現(xiàn)(xiàn)在呢，怎么又活了？

陳儀在黑暗中苦笑，無(wú)聲嘆息。

眼睛逐漸適應(yīng)(yīng)黑暗，陳儀終于看清眼前這一切。那位緊緊摟著自己，不停念叨的女人，是名年約三四十歲中年婦人。

婦人身穿深藍(lán)(lán)色對(duì)(duì)襟襦裙。從上到下干凈整齊，透著一股子利落勁兒。大約是有什么突發(fā)(fā)事件，使得發(fā)(fā)髻微松歪向一旁。

她有一雙寬大厚實(shí)(shí)地手。左手緊緊摟著她，右手抱著名嬰兒。嬰兒裹在萬(wàn)字福秀錦緞包被中，露處紅撲撲地臉頰，正沉沉睡著。

陳儀不動(dòng)(dòng)聲色，開(kāi)始打量四周。

她此刻在一輛寬敞地馬車(chē)當(dāng)(dāng)中。車(chē)內(nèi)(nèi)觸目可及皆是細(xì)(xì)綢軟鍛，靠窗一邊有木質(zhì)(zhì)箱柜，雕刻許多憨態(tài)(tài)可掬的小人兒。件件精致無(wú)比。

車(chē)門(mén)被錦緞?wù)趽酰床灰?jiàn)車(chē)外情形。陳儀隱約聽(tīng)見(jiàn)，外面有打斗聲，慘叫聲，刀入肉中讓人聞之全身顫栗，毛骨悚然地聲音！

外面發(fā)(fā)生了什么？陳儀頭皮發(fā)(fā)麻，如果這是拍電影，那這3D環(huán)(huán)繞立體音，效果也實(shí)(shí)在太逼真了！

婦人焦急得盯著車(chē)簾，情不自禁地，手越收越緊。

陳儀被她嘞地心口疼，剛剛蘇醒地眩暈讓她極度不舒服。她扭了扭身體，試圖掙脫開(kāi)她懷抱。這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竟然……只有小小得一點(diǎn)(diǎn)。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

這發(fā)(fā)現(xiàn)(xiàn)讓她有些愕然。

她伸出手，看著眼前這雙胖嘟嘟得手。手面關(guān)(guān)節(jié)(jié)處是陷進(jìn)(jìn)去地可愛(ài)蜂窩。這手顯示她最多只有六七歲，或許更小……她整個(gè)(gè)人，像個(gè)(gè)團(tuán)(tuán)子一樣窩在老婦人懷里。

她腦子混亂一團(tuán)(tuán)漿糊。強(qiáng)(qiáng)迫自己鎮(zhèn)(zhèn)定下來(lái)。下意識(shí)(shí)動(dòng)(dòng)了動(dòng)(dòng)腿，她驚喜地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能動(dòng)(dòng)，那雙早就萎縮成兩條細(xì)(xì)麻桿的腿，居然可以動(dòng)(dòng)！她驚喜若狂，不停踢動(dòng)(dòng)雙腿。

婦人以為她被驚著了，有些擔(dān)(dān)憂地問(wèn)她：

“儀姐兒怎么了。”

“沒(méi)，沒(méi)事。”陳儀強(qiáng)(qiáng)壓巨大的喜悅，狂喜之下聲音顫抖。

“小姐別怕。大爺在外面呢，在外面呢。”婦人聲音干澀沙啞，呼吸急促，不停念佛：“佛主保佑，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我家大爺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小人胡氏將來(lái)一定去給您做場(chǎng)(chǎng)法師，不不不，一定誠(chéng)心進(jìn)(jìn)供奉。阿彌陀佛……”

陳儀在胡氏雜亂地念叨中，迅速冷靜下來(lái)。重新審視眼前一切。

老爺，夫人，小姐……

這情況，她現(xiàn)(xiàn)在究竟是誰(shuí)？這兒是什么地方，這婦人叫她“小姐”，她不是自己母親。那外面她口中所稱(chēng)地“老爺夫人”，是不是就是她的爸媽?zhuān)窟€有，她們遇到了什么危險(xiǎn)(xiǎn)？

……

所有疑問(wèn)蜂擁而來(lái)，大腦飛速運(yùn)(yùn)轉(zhuǎn)(zhuǎn)，一時(shí)(shí)之間承受不住，腦瓜子嗡嗡作響，疼痛欲裂！她趕緊捂著腦袋，強(qiáng)(qiáng)迫自己不要急，慢慢來(lái)，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的想！

無(wú)論她現(xiàn)(xiàn)在在哪兒，她究竟是誰(shuí)。這些不重要，起碼現(xiàn)(xiàn)在不重要。現(xiàn)(xiàn)在最要緊的，便是落地奔跑！

她急切渴望落地奔跑，這念頭讓她渾身顫抖，讓她血液沸騰！

忍住，好好忍住！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急，想要如愿，必須要先擺脫眼前困境。

按耐住激昂地心，她慢慢思考一番。第一步該怎么做？想一想這些年看過(guò)的神劇，主人公都是如何操作的？對(duì)(duì)，先探明這肉體身份，不能穿幫！

“胡……”陳儀輕輕開(kāi)口，聲音軟糯可愛(ài)。聽(tīng)見(jiàn)自己發(fā)(fā)出這種幼兒特有的童音，陳儀一愣。

“小姐叫我？”婦人此刻正如驚弓之鳥(niǎo)一般。陳儀剛洗開(kāi)口，她便聽(tīng)見(jiàn)了，緊張的問(wèn)：“怎么了小姐？”

陳儀緩過(guò)神，再度開(kāi)口，因猜不準(zhǔn)(zhǔn)怎么稱(chēng)呼，索性省略稱(chēng)謂，試探地說(shuō)道：

“外面是不是爹爹？”

“是，是老爺，小姐別問(wèn)那么多了。睡吧，睡一覺(jué)就好了！”婦人拍了拍她，柔聲說(shuō)道。

很好，猜對(duì)(duì)了！

黑暗中，陳儀舒了口氣。學(xué)(xué)著小孩說(shuō)話口吻，繼續(xù)(xù)說(shuō)道：

“爹爹在外面，我要出去找爹爹，這兒好黑，害怕！”

“儀姐兒別怕，有嬤嬤在呢……外面太亂，咱們就在這等著大爺好嗎？”

“不，就要去找爹爹，我要爹爹……”

陳儀小聲哭鬧。她不敢放聲，情況不明萬(wàn)一引來(lái)什么，就糟糕了。胡嬤嬤本就焦頭爛額，陳儀這一哭，頓時(shí)(shí)讓她手足無(wú)措起來(lái)。

“儀姐兒別哭別哭，嬤嬤心都要被你哭碎了……儀姐兒聽(tīng)話，等會(huì)(huì)大爺就來(lái)了……”

嬤嬤，原來(lái)她叫胡嬤嬤。陳儀默念將這稱(chēng)謂記住。這稱(chēng)呼倒像古裝劇……

父親找到了，在外面。母親呢？陳儀想了想，又說(shuō)：

“那娘呢，娘親在哪里，我要娘……”

“小姐，嬤嬤不是告訴過(guò)你，夫人……”胡嬤嬤呼吸一緊，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夫人去，提前去給哥兒姐兒祈福了……小姐你答應(yīng)(yīng)嬤嬤不許打擾夫人的，你忘了嗎？”

陳儀聽(tīng)見(jiàn)胡嬤嬤哭泣聲，心中猛然一緊！祈福？只怕是已經(jīng)(jīng)死了吧！裝作聽(tīng)不懂，陳儀哭鬧著，說(shuō)：

“不記得！嬤嬤騙人，我要娘！娘親！”

“儀姐兒，小點(diǎn)(diǎn)聲兒！”胡嬤嬤急得冷汗連連，慌忙捂著她地嘴，試圖轉(zhuǎn)(zhuǎn)移她的注意力。說(shuō)：“小姐你看，君哥兒都要被小姐吵醒了……小姐方才還說(shuō)弟弟要多吃多睡，才能快快長(zhǎng)(zhǎng)大陪咱們小姐玩兒，小姐忘了麼？……要是再不聽(tīng)話，夫人回來(lái)就不給吃棗泥糕了。小姐不叫嬤嬤就放開(kāi)手，拿棗泥糕吃好嗎？”

陳儀噘著嘴，委屈地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抽抽搭搭，慢慢止住哭鬧。心想：看來(lái)胡嬤嬤這里暫時(shí)(shí)套不出什么話來(lái)。總之就是爹娘，女兒兒子，再加個(gè)(gè)老仆人，一家四口半夜三更，遭遇匪徒。

陳儀雖然具體不知為何遇難，但人生在世，無(wú)非就是恩怨情仇，利益糾葛這些理由。

不行，她不能呆在這里聽(tīng)天由命，她要出去看看！陳儀低頭看看雙腿，這雙腿，為了這雙腿也不能坐以待斃！

她想了想，裝作肚子痛。開(kāi)始扭動(dòng)(dòng)身體。拉拉胡嬤嬤的衣袖，哼哼唧唧地說(shuō)：

“嬤嬤，肚子難受，要，要大解。”

“小姐忍一忍，過(guò)會(huì)(huì)就好，忍一忍罷。”

“忍不住了，要出來(lái)啦！”

胡嬤嬤為難極了，深深蹙眉！

外頭那么亂，出去肯定不行！大解……要不隨意找個(gè)(gè)東西解決一下？胡嬤嬤眼光四處尋找，看有沒(méi)有合適的物件兒。

陳儀邊扭邊注意胡嬤嬤，見(jiàn)她找東西，趁著她不留神，放松了對(duì)(duì)自己的禁錮。陳儀靈敏地感覺(jué)到，胡嬤嬤的手松開(kāi)了！

陳儀立刻就像小魚(yú)一樣，溜滑出去。迅速挑開(kāi)車(chē)簾，輕聲說(shuō)了句：

“憋不住啦！”縱身跳下馬車(chē)。

看著不停晃動(dòng)(dòng)地車(chē)簾，胡嬤嬤一顆心要跳出來(lái)。小姐怎么就跑出去了，都是她沒(méi)有看好，要是小姐有個(gè)(gè)三長(zhǎng)(zhǎng)兩短，她怎么有臉見(jiàn)夫人！

陳儀猛地跳下馬車(chē)，馬車(chē)太高她太矮小，撲通一聲摔坐在地上。摔得灰塵四濺，吃了滿嘴泥土。

“嘶……”

她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停頓，手腳并用飛快轉(zhuǎn)(zhuǎn)身鉆進(jìn)(jìn)車(chē)底。

伏在在車(chē)底，陳儀一動(dòng)(dòng)不動(dòng)(dòng)。

剛才跳下馬車(chē)時(shí)(shí)，她沒(méi)想到馬車(chē)會(huì)(huì)這么高。摔那一下，動(dòng)(dòng)靜可不小，也不知有沒(méi)有驚動(dòng)(dòng)外面的人。

她靜靜觀察了片刻，見(jiàn)無(wú)人過(guò)來(lái)。便順著車(chē)底慢慢往前挪動(dòng)(dòng)。穿過(guò)馬車(chē)底部，輕手輕腳爬起來(lái)，藏在車(chē)輪后，借著月光，小心翼翼觀察對(duì)(duì)面情形。

情況不容樂(lè)觀！

偌大空地上，十來(lái)個(gè)(gè)護(hù)(hù)衛(wèi)(wèi)圍成圓圈。人型圓圈沒(méi)，是一個(gè)(gè)身材高大，著天青色長(zhǎng)(zhǎng)袍的青年人。距離太遠(yuǎn)(yuǎn)，月光迷蒙。陳儀看不清那青年面孔，只能看見(jiàn)這青年人長(zhǎng)(zhǎng)袍之上，血跡斑斑一片狼藉。

另一群黑衣人黑布蒙面人數(shù)(shù)眾多，從她這個(gè)(gè)方向看過(guò)去，烏泱泱一片。承半弧形將他們圍在中央。

青年人領(lǐng)(lǐng)著護(hù)(hù)衛(wèi)(wèi)們正奮力廝殺，但顯然效果微弱。青年人這邊死傷慘重，人人身上狼狽不堪。地上躺著無(wú)數(shù)(shù)尸體，干涸的泥土處處鮮血染紅。看得出來(lái)青年人已是強(qiáng)(qiáng)弩之末，不過(guò)是勉強(qiáng)(qiáng)在堅(jiān)(jiān)持著。

黑衣人顯然并不想立刻擊殺他們，宛如貓逗老鼠般看他們掙扎。若非如此，青年人只怕立時(shí)(shí)三刻便要命喪于此。

陳儀心里頓時(shí)(shí)涼了一片。

這是必死之局！對(duì)(duì)方派出比他們多了數(shù)(shù)十倍的兵力，顯然是誓必要將他們斬殺于此，不留活口！

這情形，除非出現(xiàn)(xiàn)奇跡，否則必死無(wú)疑！

她該怎么辦？

難道就這么認(rèn)(rèn)命了？她低頭看看自己那雙正常的腿。

不！絕不！黑暗中，陳儀雙眼閃爍。

如果她是對(duì)(duì)方，她會(huì)(huì)怎么辦？穩(wěn)(wěn)操勝券之下，當(dāng)(dāng)然是享受貓逗老鼠的樂(lè)趣，那就應(yīng)(yīng)該看的清清楚楚才更爽快。

可他們?yōu)槭裁床桓尹c(diǎn)(diǎn)火把？所有人都蒙著臉，安靜如斯，他們?cè)陬櫦?jí)劜么?

是了，這附近肯定有管得了，也敢管這事的人！有人管就有生路！可誰(shuí)去找救兵？黑衣人這陣仗，絕不可能允許有人活著。誰(shuí)能神不知鬼不覺(jué)溜出去尋找救兵？

她，還有她！

他們勝券在握，無(wú)人刻意關(guān)(guān)注這里。她是個(gè)(gè)小孩，沒(méi)人能想到這小孩內(nèi)(nèi)里換了個(gè)(gè)徹底。但就憑她，這陰森廣袤的樹(shù)林，她能避開(kāi)那些野獸陷阱，能順利找到援兵？找到了又要拿什么去說(shuō)服援兵？

倒不如自個(gè)(gè)兒跑了，尋個(gè)(gè)隱蔽些的地方躲藏，活的幾率更大一些。

陳儀看向身后，不遠(yuǎn)(yuǎn)處就是茂密的樹(shù)林。只要進(jìn)(jìn)的了樹(shù)林，就有活的希望。

這一瞬間，逃跑地欲望占滿了腦海。

煉獄圈中，血肉飛濺，慘叫聲不絕于耳。青年人在拼命，身體搖搖欲墜還是努力堅(jiān)(jiān)持，車(chē)廂里的老人小孩，是他堅(jiān)(jiān)持地理由，他也是她爹！

陳儀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這里空氣清新純粹。她暈了頭，不該這么想！罷了！

順著馬車(chē)原路爬回去，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不僅是馬車(chē)高，她身高更矮！上車(chē)遠(yuǎn)(yuǎn)比下車(chē)?yán)щy的多。若要強(qiáng)(qiáng)行往上爬，只怕容易驚動(dòng)(dòng)那群黑衣人。

陳儀默不作聲，原路又返回。

沒(méi)辦法進(jìn)(jìn)馬車(chē)?yán)鐫儐?wèn)胡嬤嫈]緩米約合朕k法。她不知道援兵到底在何處，可這群黑衣人圍著的方向，必定是防范之處。馬車(chē)來(lái)處絕不可能……也不一定，只好賭一把。

賭一把！

時(shí)(shí)間緊迫刻不容緩。

陳儀下定了決心。

小心翼翼四處張望，探了探地形。她身上穿了藕粉色外衫，這顏色太打眼。脫了外衫，內(nèi)(nèi)襯是白色軟綿布。陳儀在泥土地上使勁打滾，白色很快變成了灰色。

把外衫裹好塞進(jìn)(jìn)胸口，陳儀縮成一團(tuán)(tuán)趴在地上，臉朝下，緩緩朝著馬車(chē)背面的樹(shù)林挪去。一米兩米……還有十米不到，樹(shù)林近在眼前。身后突然傳來(lái)輕微馬蹄聲！

陳儀心中警鈴大作！

不遠(yuǎn)(yuǎn)處有一叢野灌木，她手腳并用飛快竄進(jìn)(jìn)灌木叢，顧不得叢中荊棘刺人，就地一滾，藏到最茂密的野草里憋住氣息。她這邊將將停好，剛才爬過(guò)的地方“咻”一聲，一只厲箭直插入地。

陳儀輕輕抬頭，動(dòng)(dòng)作幅度不敢太大，怕連帶著觸動(dòng)(dòng)灌木叢聲音響動(dòng)(dòng)。從眼角邊緣模糊看見(jiàn)馬兒四蹄踢動(dòng)(dòng)，帶起塵土飛揚(yáng)(yáng)，在她身邊四處巡視。靠得太近，陳儀似乎都能感覺(jué)到馬兒鼻子噴出的熱氣！

她努力屏住呼吸，憋得胸口生疼，憋得頭目森森。這一瞬間仿佛天長(zhǎng)(zhǎng)地久，馬上人終于揮鞭掉頭離去。

直到再聽(tīng)不見(jiàn)一絲絲馬蹄聲，陳儀又等了一會(huì)(huì)。才慢慢抬起頭，確定此處無(wú)人監(jiān)(jiān)視。陳儀撅著屁股往后面樹(shù)林挪去。

退到樹(shù)林里，陳儀躲在邊緣處大樹(shù)后面，偷偷探出頭，再次確定沒(méi)有人。那邊戰(zhàn)(zhàn)圈被馬車(chē)遮擋住，什么都看不見(jiàn)了。陳儀明確方向，拔腿就跑。

耳邊風(fēng)(fēng)聲呼嘯，軟底繡花鞋能清楚給腳下帶來(lái)草叢踩下去，軟綿綿又帶有青草特有地堅(jiān)(jiān)韌感。陳儀興奮不已，跑得暢快淋漓，跑得汗流浹背！這是奔跑地感覺(jué)，這是健康地感覺(jué)，這是重生的感覺(j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