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船上被休眠的第7980890天，流火被喚醒。

她第一眼見著的人，就是0。

他從頭到腳一身白衣，是露出仿生人的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微笑著看著流火。

那一身衣裳仿佛要融入飛船墻壁的蒼白里去，連對著流火伸出的手，都帶著白色的手套：“流火大人，新紀元來了。”

流火起身，還不能自如地控制沉睡許久已然麻木的身體，只能含著不靈敏的舌頭下達了她的第一個指令：“龍潛，收回你的假笑。”

與其叫他代號0，流火更愿意喊他龍潛。

仿生人的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冰山一般的面容讓他連說話間仿佛都帶了寒意：“流火大人，請調整飛船方位，返航地球。”

流火用手將自己麻木的雙腿從休眠倉挪了出來，苦笑著對龍潛下達了第二條指令：“叫我流火。”

仿生人的臉上終于不再是機械化的表情，而是生出了一分詫異：“是，流火大人。”

好吧，龍潛總是如此。

流火扶著休眠倉的把手，終于站起身來，對著龍潛眨了眨眼：“新紀元來了，那些老東西怎么說？是要回到地球，還是要去實驗星球？帶多少胚胎？”

龍潛的眼睛眨了眨，不帶半分情感地陳述出了一個殘忍的事實：“議會艙早在三萬零二天以前就因為撞擊行星而不得不脫離飛船，長老們各自乘坐救生艙逃命，后陸續與飛船失去聯絡。在一千六百三十七天前，最后一位長老失去最終聯絡。”

所以……

流火抬起頭，忽而眼中生出幾分玩味：“老家伙們不在了，那我們豈不是可以造次了？”

龍潛皺了眉，只是公式化道：“我們必須要去地球尋找胚胎。現在地球經歷了一場輪回，正處于奴隸時代和封建時代的交替，是尋找胚胎的好時機。”

輪回嗎？

果然……

流火低頭，只想起了家人死前的滿天光束和火焰：“所以地球已經忘記了，是他們將我們驅逐出來的？”

龍潛的眉頭仍舊皺起，卻貼心地給流火倒了一杯水：“不，不是地球的問題。驅逐出我們的人早在萬年前就死了，如今的地球是新的。流火，你不該還帶著仇恨。”

有些懊惱，流火記憶里的龍潛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抬眸，眼神里帶著憤怒：“這就是仿生人永遠只能是仿生人的原因了吧？龍潛，你根本就不懂我的恨。”

程序解碼，流火目前的心理狀態很不好。

于是龍潛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也沒有生氣的情緒：“流火，選一個目的地吧，我們要回收留在地球和實驗星球的胚胎了。”

好吧好吧。

流火起身，拉住龍潛，緩緩湊近他，復又眨了眨眼，伸出一只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龍潛，所以這么說，以后就是你對我負責了，是不是？”

龍潛的身體未動，程序里并沒有“臉紅”這一項，所以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是，代號0對流火大人負責。”

流火盯著他的雙眼：“將你的誓詞當著我的面，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