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養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朝堂之上，龍椅上的陰沉少年把一份奏折狠狠地摔到地上：“南澇北旱，嶺城流寇！你們就是這么給朕守天下的！”

眾臣工齊刷刷地跪了下去，卻無一人應聲。

連慕修遠，也從從容容地跪著。

只有一個人還站著。

攝政王，段無昭。

少年皇帝轉向段無昭，眸光陰冷，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王叔有什么想法？”

段無昭鎮定自若，拱了拱手，語氣冰冷：“調糧，賑災，繳匪。”

“好好！好個調糧，賑災！”少年天子陰狠地看著面不改色的段無昭，“朕請問王叔，糧從何來！”

“這應該問戶部。”

陳說緩緩轉過頭去，盯著戶部尚書，陰狠毒辣：“劉毅，你說呢？”

“臣，臣……”戶部尚書劉毅恐慌不已，兩股戰戰，嚇得說不出話來。

朝堂上又是一片死寂。

“劉尚書，”默了一息，少年天子皮笑肉不笑，帝王威儀更甚，“南北兩城各撥十萬兩紋銀，不難吧？”

“不難，不難……”劉毅欲哭無淚。

少年天子輕飄飄地掃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臣子，旋即又轉向段無昭。

“王叔，你覺得應該派何人去賑災呢？”

來了！

段無昭眸光微暗。

“陛下覺得如何？”

“朕？”陳說輕輕地笑著，目光緊緊地盯著段無昭，似乎想要咬下他的一塊肉來，讓人不寒而栗。

“朕覺得王叔是最合適的人選啊。”

“哦？”年少的攝政王不卑不亢，面不改色，“只是南湘與北郊均有難，要派兩人前去賑災。”

“所以啊，丞相大人也去吧。”

少年天子輕飄飄地說道。

滿朝寂然，無人應聲。

當今朝局，表面上是攝政王與皇帝水火不容，丞相似乎站在皇帝一派。

但是這位丞相大人的態度，實在值得琢磨啊……

一時間，因為皇帝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眾人心里轉了千百個心思，在場的都是人精，誰也先沒有開口。

高位上的帝王看著全都啞巴了的臣子，眼神更加兇狠暴戾。

“怎么？都沒有意見是嗎？”

“陛下，攝政王和慕丞相乃國之柱石，怎可——”一位臣子忍不住諫道。

“碰！”

少年天子發狠地扔下奏折，戾氣橫生，“國之柱石？”

“陛下。”慕修遠站了出來，嗓音平穩，“三月里小女被擄，身受重傷，內子怒急攻心，纏綿病榻兩月之久，臣——”

慕修遠徑直跪下，實實在在地叩了一個響頭：“臣知國事如此，何以全家，然，期望陛下可以全臣拳拳之心，允臣滯留京都，待到內子好轉，必定快馬加鞭，趕上賑災隊伍。”

“慕丞相家中發生如此大事，讓丞相去賑災，也是朕強人所難了。”天子似笑非笑。

“不敢。”

“那么賑災人選容后再議吧。”

“退朝。”

下朝之后，蘇公公為陳說褪去天子袞服，邊問：“今日朝上，陛下緣何……”

陳說輕輕地斜了他一眼，嗓音陰冷：“你也覺得朕冒進了？”

蘇公公冷汗直流，忙低頭道：“不敢。”

褪去了明黃色的天子袞服，陳說也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只是在這埋骨無數的宮墻之中，這個人，這個年少的天子，這個十二歲便登基為帝的少年，哪怕身居高位，也要步步小心，時時留意，行差一步，便是餓鬼分食，萬劫不復。

“放心吧，他們兩個，一定有一個會去的。”

陳說輕輕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