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如白馬過隙，一晃眼就過了。

“陽陽，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呀？”程程笑容可人地問。

榮陽正收拾著書包，聞言，抬起眼皮，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作業本。

“啊，不要這么無趣啦。開學第一個周末誒，你就準備用作業把它打發了？”程程一張笑臉垮了下來。

見榮陽不搭理她，她也不生氣。她這個同桌，據說是隔壁德中轉過來的。德中啊，各路混混臥居的地兒，里邊的女生不是燙發、染指甲，就是穿些不倫不類的衣服，甚至還會打架。眼前白白凈凈的榮陽卻顛覆了程程對德中女生的看法。一開始她知道她是德中那邊轉過來的時候，她其實并不害怕。因為，小姑娘實在是太白凈可人了，除了不愛說話、不愛理人以外，她就沒見過她有任何一個傳說中德中女生的陋習。

等程程回過神時，面前哪還有那個小姑娘的身影。

“臥槽！楊言肆，你敢不敢再惡心點！？”

程程轉過頭，見是最后排的幾個男生打完籃球回來了。一個右耳打著銀環的男生滿臉濕漉漉地沖著手里拿著半瓶礦泉水的男生嫌棄地吼著，其他幾個在旁樂呵呵地笑。

剛想盡快收拾書包走人時，卻是被叫住了。

“同學，有沒有紙？給我幾張？”

程程記得這個男生的名字，聞葉。

低頭，從書包抽了幾張紙遞給他。

“謝啦。”

“哎呦不錯哦，居然搭訕了個妹子，怎么感謝你哥哥我啊？”

“滾你的蛋！我噴你一臉水作謝禮要不要？”

“那感情好，來啊！”

“操！有種別躲阿秦后邊去！”

“喲喲喲，小葉子慫了！”

……

身后的聲音即使程程在下樓梯時也能聽見。

徐秦、楊言肆和聞葉，還有隔壁班的衛御、司仁南，都是留級生。據說是之前幾人打架，鬧得挺大的，那個被打的還進了醫院搶救，不過最后倒是救回來了，不然這幾人得被判刑。原本那人還打算起訴的，后來又不了了之了。

榮陽放學后并沒有立馬回家，而是走到了離華蘭不遠處的籃球場區的階梯坐下，手捧著一本書，一行一行地看著。

籃球場的中央，兩撥人正拿著棍棒不要命地掄著，時不時還有幾句咒罵，不絕于耳的是各路的慘叫聲。

“誒，阿秦，那兒有人打架誒。”聞葉一臉興奮地指著籃球場，嚷嚷道。

“沒見過？”

“……”聞葉一噎，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徐秦。

“那兒還有個女生。”衛御靠著墻，吸了一口煙后，微瞇了瞇眼，勾唇一笑，“看這背影還挺純的。”

“咦，這背影……有點熟悉啊。”楊言肆挑眉，思索道。

衛御睨了他一眼，還沒開口，就聽旁邊的司仁南調侃道：“切！阿肆這人忒不要臉。誰家姑娘好看都得跟他扯上關系！”

旁邊幾人不約而同地悶聲笑了。

“司仁南，你討打是吧？！”

“怎么？兒子皮癢了？”

“操！”

兩人瞬間扭打成了一團。

徐秦輕笑了一聲，將煙頭扔在了地上，隨手扯上了黑色連帽衫后邊的帽子，淡聲道，“走了。”

幾人浩浩蕩蕩地走過籃球場。微風吹拂，（900）徐秦耳畔邊落下了一句話：

“阿蓁，走了。”

……

榮陽低著頭，數著路上的石子。

“新學校怎么樣？”走在前面的男生忽然問。

“……嗯。”女孩頓了一下，道。

男生停了下來，等著女孩走到他旁邊，再是低眸看了眼她的神情，確認不是在騙他后也沒再問別的。

……

周日下午，榮陽看了看冰箱，空空如也。

皺了皺秀氣的眉，又看了眼廚房外的時鐘，五點了。

拿著錢包，慢吞吞地下了樓，徒步走到了小區外邊的超市。

白皙的手指掠著商品，目光也一直隨著手指的移動而移動。

“看路。”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

榮陽一愣，轉過頭，眼睛對上了一張清雋無雙的臉。回過神，輕輕地叫了聲：“老師。”

溫城蘇頷首，笑容如沐春風。聲調溫和：“你也住這兒？”

“嗯。”

看出了她不愛說話，溫城蘇也只是笑笑，說：“我先回去了，家里的侄子鬧騰。”

榮陽點頭。

高二的第一個周末就這么在榮陽的無所事事中打發了。

周一進教室時，榮陽就被程程纏著要走了作業。

早讀課下課鈴聲響，榮陽拿著自己藍色的保溫瓶出去倒水。

走廊處的飲水機占滿了人，榮陽皺了皺眉，轉身回了教室，打算去教室后面的飲水機打水。

教室的飲水機水溫高，現如今雖是九月份，但云城的天依舊是熱的。若不是外頭人太多，她不會來這后面接水。

“操！聞葉這小子怎么還不回來？買個飲料買這么久！？”楊言肆一臉煩躁地說。

見同桌徐秦正無聊地轉著筆玩兒，也不搭理他，他也只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沒去打擾他。

開玩笑，好歹是認識了兩年了，楊言肆十分清楚地知道，徐秦這種時候是最惹不得的，危險系數極高。以往被狠揍的經歷讓他不得不識趣。

榮陽拿著保溫瓶，看著這窄窄的過道被那男生的腿占了大半，抿了抿唇。

本來打算跨過去的，但楊言肆剛好嘀嘀咕咕地站起了身，一個沒注意，撞到了女孩。

“啊，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事？”楊言肆趕忙扶住人家，撓了撓頭，歉意地問。

榮陽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徑直從他讓出來的過道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楊言肆也沒太在意，急匆匆地沖出去去逮某個買個水跟蹲廁所一樣久的人。

一雙黑色墨染般的眼睛看向了女孩的背影，手中的筆停了下來。

呵。

徐秦低頭，又開始轉起了手中的筆，薄唇微勾。

阿肆倒是眼尖。

班主教的是數學，人倒長得不是隔壁班的那種四十歲老頭兒，清逸溫和，十分地滿足某些高中女生夢中情人的模樣。只不過……上他的課有點提心吊膽。比如，現在……

“這兩道題我上周重點講過，考試也經常考，現在讓兩個人上來試一下。”溫城蘇抬了抬眼鏡，笑容無害。

班里的人大多低下了頭，不敢與他來一場靈魂的對視。

榮陽看著旁邊的同桌一縮再縮，別著頭，認真地思考著她能縮到什么程度。

“陳榮陽。”溫城蘇的話音剛落，周邊似乎就多了許多貌似松了口氣的聲音。

榮陽綁著不高的馬尾，雖然不長，但勝在柔滑。小臉白白凈凈的，一雙眸子沒什么情緒，自帶著一股子清冷。

“哇，看看看，好有氣質的女生，上星期怎么沒注意到！”聞葉轉過頭激動地跟楊言肆說道。

楊言肆剛要開口，卻見班主的目光掃了過來，立馬閉了嘴。黑板上可還有一道題呢。

聞葉皺眉，不明白為什么阿肆不理他，目光轉向了徐秦：“阿秦……”

“聞葉。”

“到！”聞葉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

全班哄堂大笑，就連徐秦嘴邊也帶著一抹笑意。

“你來算這一道題。”

聞葉撓了撓頭，遲疑著，不住地瞥向后邊求救。

楊言肆別過了頭，故作沒看見。徐秦勾著唇，轉著筆，玩的一手的好花樣。

“怎么了？”溫城蘇見他遲遲不上，便問。

聞葉罵了句粗話后，不情不愿地走了上去。

溫城蘇在下面巡視著做題情況。

聞葉見狀，湊近榮陽，輕聲地問：“同學，同學，救救我唄？”

榮陽余光瞥了一眼他那道題，手中的粉筆沒有停頓。垂眸，在她的那一半黑板上寫下了小字的解題思路。

聞葉看完后，眼前一亮，抬筆就寫了上去。

“喲，小葉子居然會做。深藏不露啊。”楊言肆調笑道。

徐秦挑眉：“你瞎？”

楊言肆愣了一下，看到了女生不經意地擦了擦被隱約遮掉的黑板后，恍然大悟，又笑著說：“這算不算他搭訕成功？”

徐秦看著講臺上那亭亭玉立的倩影，沒有再搭話，算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