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群山聳動，在這雨夜異常壓抑，山腳下的村莊有一處微光從窗戶透出，屋內人影走動，屋外雨聲緊湊，讓人心里發慌，單薄的門簾內一位正在生產的婦人痛苦呻吟，一盆盆血水端出門外，斑駁老舊的門簾被撩起，“老張啊”

“李嬸，這都一天了，怎么樣了。”

有些疲倦微胖的婦人焦急回答“難產，情況不太好，你有個心理準備。”說完又回到了屋內。

張文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顫抖著身軀，望著屋內，空張著嘴，腦海一片空白。

屋內的聲音逐漸變小，只聽接生婆在給她打氣“別睡，在使勁一下，孩子就出來了。”也許是母親的天性，生產的女子使出渾身的力氣后昏死過去。

“生出來了，生出來了”接生婆激動的說道。

屋外傻坐外地下的張文軒飛奔進屋，再也不顧那些禮節，這也許是他一生見過最血腥的一幕，跌跌撞撞來到床前，顫抖接過李嬸手中沒有哭泣的嬰兒，看著床上昏過去的妻子，紅了眼眶，淚水滑落。

“星鳶無事，只是虛弱，趁著還沒醒，快給孩子埋了吧。”

張文軒漸漸收了眼淚，看著懷里小小的孩子，這是他和星鳶的孩子，怎么還沒來得及長大就離他們而去，鳶兒醒來，我該如何交代，她怎么承受這個打擊，眼中神色苦痛，蓄滿淚水。

李嬸推搡了沉浸在痛苦中的張文軒“快去吧，不吉利，這有我呢。”

屋外雷聲交錯，張文軒抱著孩子出了門，大雨打濕了他單薄的長衫，不知自己走了多遠，隨便蹲在一顆樹下，用手挖了一個小坑，顫抖的一把把把泥土覆蓋在了嬰兒身上，“孩子，你我無緣，希望你早日轉生個好人家，一世安好。”

床上悠悠醒來的婦人，虛弱的睜開雙眼，這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因為虛弱反而楚楚動人，“你醒了，喝點藥，我剛熬的。”

婦人四處環顧，“李嬸我的孩子呢？”

李嬸目光閃爍，支吾半天，婦人心急，不好的預感堵在心頭“你倒是說啊？”

“孩子生下來沒了生氣，我讓老張去埋了。”

“你說什么”一把抓過李嬸的衣襟，拽的微胖的李嬸一個趔趄，差點灑了手中的湯藥，“你別傷心，孩子可以在生的，以后還會有的。”

床上的婦人在什么都聽不見，她只聽見孩子埋了，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下了床，“你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快躺回去。”

不知那里來的力氣推開李嬸，自己跑出了門外，湯藥灑了一地，瓷碗碎裂，坐在地上的李嬸才回過神來，急忙追出門外。

張文軒還跪在小小的墳包前哭訴，一個巴掌打在臉上，“星鳶，你怎么出來了。”

“滾”恨意沖天，婦人用手急切的扒開泥土，土里慢慢露出孩子的臉龐，顫抖的手，抱起已經冰冷的嬰兒，輕柔撫摸著他小小的臉頰，“我的孩子，別怕，娘親在這，娘親帶你回家。”

看著臉色蒼白的妻子，張文軒滿心心疼“鳶兒，放手吧。”

婦人全名墨星鳶，不是本村人，張文軒在山中所救，失了記憶，想不起自己是哪里人，于是就在這村中住下，后來嫁給了張文軒，村里人都說張文軒命好，撿了個漂亮的媳婦，張文軒對妻子很是疼愛，雖然是個教書先生，收入微薄，可是兩人很是恩愛，墨星鳶是她衣領處縫著的名字，張文軒說她的才華不該委屈在這市井之中，她說活在當下，過著一世安穩也是不錯。

雨中墨星鳶痛苦哭泣，哭聲悲戚蒼涼，整個天地都似乎為她哀傷，不知是不是上天真的為這個女子感動，一生洪亮的哭聲在懷中響起，墨星鳶喜極而泣，一口鮮血吐出，昏倒在地。

“鳶兒”

雨突然停了，天邊微亮，趕來的李嬸被突然活過來的孩子嚇得雙腿發軟，在張文軒的催促下，二人把母子帶家中。

墨星鳶疲倦的睜開雙眼，陽光已經灑在床前，一個驚醒看著張文軒“我的孩子呢？”

張文軒連忙把嬰兒車內的孩子抱起“別急，在這，你看。”

睡得安然的奶娃娃落入她眼中，頓時輕松了一口氣，實在沒有力氣抬起雙手，“男孩，女孩。”

“男孩”

墨星鳶一笑“生了個搗蛋鬼啊。”

張文軒把孩子放在她身旁，看著孩子，墨星鳶側過身不在理他，張文軒小聲陪著不是“鳶兒，你別生我的氣，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一聲哽咽站在床頭，墨星鳶看著身邊睡的正香的嬰兒，嘴臉微笑上揚“我餓了。”

“我去給你端粥，馬上就來。”張文軒小跑著出了房間，衣袖擦去臉上的淚痕，還好上天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