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弄云鎮上，此時正處煙雨朦朧時節，攤販的吆喝在胡同里傳來，一聲接著一聲，樂此不彼，三輪車的輪子發出破舊的聲音，從這頭去了那頭。

鎮上的小賣部一天到晚都開著，昏黃的燈光閃爍照耀，招攬著為數不多的生意。

而再往外去一點，就是破破爛爛的菜市場，那里是小販最常去的地方，也是人流最多的地方。

枯黃的菜葉灑落在石子地里，被來來往往的腳一踩，便融進了地里，再被大雨一沖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偶爾，這里還有客人砍價和氣急敗壞的罵聲。

“小姜放學了啊？”

賣燒餅的阿姨臉上堆著笑容，褶子擠在一起，憨厚老實。

少女身材高挑，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眼睫微翹，一雙眼睛天生裝著水，穿著一塵不染的百褶裙，肩膀上挎著黑色的背包，她撩了撩頭發，眉眼一彎，唇角帶著幾分笑意：“阿姨好。”

阿姨笑了笑，這時來了人，她沒來得及回應，便被客人催著投入新一輪的忙碌中。

少女揮了揮手，挎著包，轉角而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燒餅攤對面的買菜婦人才撇了撇嘴：“呸，狐貍精！”

那副樣子，倒頗有幾分嫉惡如仇的意思。

燒餅攤的阿姨聞言，抬頭，有些不滿的道：“你這人怎么這樣子咧？小姜勾你家人了嘛？”

被人一懟的婦人頓時哼了一聲，嘰嘰歪歪的道：“長得那樣子，也不像是個好的，勾人是遲早的。”

酸溜溜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聽不太真切。

姜苑挎著背包，上了旁邊的樓道。

樓梯因為久年未打理，生了滿身的繡，帆布鞋一落上去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有些不堪重負。

纖細瑩白的手指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插進去，正要扭動，大門就被撞的哐哐響。

她一頓，捏著鑰匙的手指沒有動。

老舊的房屋里傳來婦人歇斯底里的哭聲：“姜懷，你要是敢離婚，我就去死！”

話落沒多久，男人因常年吸煙而沙啞的嗓音響起，帶著怒氣：“操你媽的，你愛怎么死就怎么死，老子還真就不奉陪了。”

接下來又是一陣玻璃碎一地的聲音，和男人怒氣沖沖的罵聲。

這樣的場景維持了多久？

大概有兩年了吧。

姜苑靠在墻壁上，漠然的聽著這場鬧劇一般的對話，嘴角的笑意淡了去。

隨后有幾分煩躁的擰著眉，從校服兜里掏了一只煙出來，另外一只手按下了打火機。

咔嚓的聲響，火光瀲滟中，煙頭被點燃，零零星星的火光掉在地上，剎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煙霧裊繞頓起，一時間模糊了少女精致的眉眼。

后來的大多數記憶有些不太真切了。

姜苑以為姜母可能會像前兩年那般慫，吵過鬧過之后，還是會原諒姜父在外的荒唐事兒。

但是事情有些超出預料，在近兩年的吵鬧中，在姜父帶著小三兒登堂入室的之后，姜母第一次硬著脾氣，和姜父去了民政局。

那日，風很大，姜苑站在外邊，看著姜母扯著她的衣袖，幾乎哀求：“阿苑，你跟我走吧。”

她頓了頓，道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