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說了多少好話，終于在口干舌燥之前將莫青時哄了睡去。

白鷺候在殿外，見著顧今之拎著醫(yī)箱出來，又抬頭看了看抹黑的天色，欲言欲止：“皇姑……”

“陛下熱癥已經(jīng)退去，現(xiàn)安穩(wěn)睡下，無礙。”顧今之轉(zhuǎn)頭看向白鷺溫和的笑笑：“熱癥起來，陛下終是會有些迷糊而言辭無端，你且仔細(xì)照看著；另外先前提及的女子一事，白鷺必定要上心。”

“皇姑您這是？”白鷺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較，可還是不想是由自己口里說出。

“我已經(jīng)稟明陛下，天明之后就會離宮，日后一切還得白鷺細(xì)心照應(yīng)著。”顧今之說著將手里的醫(yī)箱遞給白鷺：“這醫(yī)箱里的物件，太和殿里備下了多份，你待會親自過去按著這個份數(shù)清點收好。”

“皇姑……”白鷺面露慌亂，不敢伸手接。

“白鷺，這醫(yī)箱也許以后就用不上了；但萬一要是用上了，得是信任之人才能托付。”白鷺跟著青帝一路走來，品行是顧今之看在眼里的，自然值得信任。

“皇姑就沒有別的了嗎？”太和殿里七年，一朝要離別，難道就沒有不舍嗎？

顧今之含笑搖搖頭：“沒有了。”

從正陽殿出來，拎著燈籠禹禹而行的顧今之并沒與立即回太和殿休息，而是去了朝歌城內(nèi)真正的冷宮。

青帝新繼鞏固河江，還未來得及充盈后宮，因而這冷宮里住的是先皇祖父的林貴妃。

“你這個妖女，大半夜的又想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林貴妃污濁著一張臉，看向顧今之款款走來，仿佛一個噩夢瞬間成真，于是乎看向顧今之的雙目滿滿都是恨意，若是眼神能夠殺死人，這目光里的恨只怕是早就將顧今之凌遲了。

顧今之撿了塊干凈的地站穩(wěn)，微微燭火里俾睨的看著林貴妃在做無意義的掙扎：“你現(xiàn)在連個笑話都不是。”曾經(jīng)圣寵不衰的林貴妃，現(xiàn)如今活的如同螻蟻一般，本身已無任何的價值，怎還稱得上是笑話。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變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妖女！”林貴妃掙扎著要起身，可惜雙腿使不上勁，任是怎樣掙扎，也只能是趴著仰視顧今之。

“你若變成鬼，那些在你手上枉死的冤魂定是瞬間就將你撕碎，怎還會任由你全須全尾的囂張。”顧今之厲聲道。

“顧今之，你這個妖女，妖女！”林貴妃被戳中痛處，聲音尖利的咒罵道：“我當(dāng)初真是看走了眼，應(yīng)該早早就將你扔進(jìn)墨傾池喂魚的，讓你和你那些短命鬼的兄妹們團(tuán)聚。”

舊事被提及，顧今之心尖尖上難免被刺，不過面上依舊淡然：“可惜你還沒這個本事，父兄總是庇佑我的。”

“妖女，妖女啊，你迷惑我桓兒，勾得我桓兒愿意為你放棄一切，一轉(zhuǎn)頭卻爬到了那個賊人的床上，呸！”林貴妃說起這秘事，雙眼一亮好似燃起了邪光，“他是你的侄兒，你是他姑姑，你居然爬上了他的床，你以為層層紗幔能夠?qū)⒛切┏笫氯空谧幔空诓蛔〉模裁炊颊诓蛔。∧銈儞屪吡宋一竷旱幕饰唬瑩屪吡宋业慕肥鐚m，你們都是亂臣賊子，都是污濁不堪的，妖女，淫婦……”

林貴妃歇斯底里的謾罵著，顧今之卻只靜靜的站著，好似林貴妃的謾罵不能入耳一般，一直到林貴妃罵到?jīng)]了力氣，整個人狼狽的趴在草墊上，顧今之又才緩緩開口道：“欽州地貧路遠(yuǎn)，林貴妃又是這般好精神，定要繼續(xù)好好保重，這般恒王才可多加餐少掛念。”

“妖女，你敢……”林貴妃凄厲的叫過之后就是一陣猛咳，昔日紅顏佳人，今時不過是一堆快要腐朽的殘軀而已。

“動了我的人，我什么都敢。”顧今之大半夜來激怒林貴妃，就是想要最后試探一次林貴妃究竟知道多少，現(xiàn)在的回答讓顧今之安心了，于是不愿再多留一分鐘，施施然的轉(zhuǎn)身離開，留得林貴妃在草墊上咳喘不已。

再回到太和殿，天色已經(jīng)透亮，顧今之一夜未歸，谷雨也是不得好眠，終于等到自家主子拎著燈籠緩步歸來，立馬是抱著大麾上前去將顧今之?dāng)n住。

“公主總是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人家已經(jīng)容不下你了，你還要徹夜的去照顧，你的身子不是身子嗎；人家金貴，你不金貴嗎？”谷雨捧著顧今之冰涼的小手，嘴上又是做不得主的往外蹦抱怨的話，一張小臉氣鼓鼓的，活像是荷葉下停著的聒噪青蛙，顧今之見了心上一暖。

伸手戳戳谷雨氣鼓鼓的腮幫子，輕松的應(yīng)道：“是啊！谷雨當(dāng)真是聰明伶俐看得透徹，既然如此我們就出宮吧，眼不見為凈！”

出宮這事谷雨不止一次在顧今之耳邊叨叨了，每次都被顧今之以各種借口岔開了話，谷雨也沒想到會有被應(yīng)允的一天，一時間張著嘴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看著顧今之傻笑。

“真好，真好……”懵了半天，谷雨最后說出口的也就這兩個字，這些年來自家主子撐的有多艱難，谷雨都一一看在眼里，無數(shù)次想要一個手刀將顧今之坎暈，帶回?zé)o憂無慮的邊城去，可轉(zhuǎn)念一想又是顧今之已經(jīng)堅持了這么久，也許再等等事情就會出一個最終的結(jié)果，到了那個時候顧今之就想明白、放開來，現(xiàn)在終于是等到這一天了，谷雨笑著笑著突然就流淚了。

看著谷雨情緒的異動，顧今之了然的笑笑，將手里的燈籠遞給谷雨，穩(wěn)心一般的沖著自己的小忠仆道：“傻丫頭哭什么，左右我們也沒多少東西，稍微收拾一下就出宮去，定不會讓你背個大包裹的，所以不用哭。”

又被打趣，但這次谷雨不反駁什么，雙眼含淚點點頭應(yīng)下。

太和殿本就是皇宮里最簡陋的宮殿，顧今之來的時候沒有帶什么物件進(jìn)來，走的時候自然也是輕松愜意的，主仆二人就和平日里出宮一般，簡簡單單打了一個小包袱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