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凡，這名字是師傅給我取的。

我問(wèn)他，為什么我叫莫凡？師傅說(shuō)，希望我這一生過(guò)得平凡順?biāo)歟越o我取名莫凡，我當(dāng)(dāng)時(shí)(shí)還很小，不知道平凡順?biāo)焓鞘裁匆饉跡粫?huì)懵懂的看著他。師傅看我呆頭呆腦的樣子，就會(huì)(huì)笑著罵我是個(gè)(gè)傻子。

師傅說(shuō)，他是在我四歲時(shí)(shí)在崖底撿到我的。我問(wèn)他，為什么知道我那時(shí)(shí)四歲了？師傅用力敲了敲我的腦門(mén)，額頭都敲紅了才停手；然后告訴我，他看到我隨身的小衣里，寫(xiě)了我的生辰八字。

我不懂什么是生辰八字，卻也不敢再問(wèn)；生怕師傅再打我。只敢在心里猜到，這個(gè)(gè)叫生辰八字的東西，大概就是知道我有多少歲的東西吧！真神奇！

其實(shí)(shí)我很小就開(kāi)始記事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jiàn)師傅時(shí)(shí)，迷迷糊糊看到一個(gè)(gè)身影向我走過(guò)來(lái)，一頭白發(fā)(fā)，眉眼冰冷，嘴角還撰這一個(gè)(gè)壞笑。我想求他救救我，可我已經(jīng)(jīng)沒(méi)有力氣呼救了，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在我昏睡過(guò)去之前，只聽(tīng)他說(shuō)了一句：“呵，這是哪里掉下來(lái)的丑丫頭？”我便知，我大概是有救了吧。

我剛被撿回來(lái)的時(shí)(shí)候，師傅是不太管我的。我常常會(huì)(huì)被餓到肚子痛，然后一個(gè)(gè)人爬去廚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有的話我就偷偷撿一些來(lái)吃，沒(méi)有的話，我就跑到師傅種的草田里，拔一些草來(lái)吃。

后來(lái)長(zhǎng)(zhǎng)大一些了，大概我有七八歲了吧。我慢慢學(xué)(xué)會(huì)(huì)了爬樹(shù)，我會(huì)(huì)爬到這樹(shù)上去摘些果子吃，有些果子吃了很甜，有些果子吃了肚子卻還是很痛。可我知，即使吃下去再痛，也好過(guò)沒(méi)有得吃。不然我連爬樹(shù)的力氣都沒(méi)有了。

師傅說(shuō)，他將撿到我那一天定為我的生辰，然后每年在我生辰的那一天，師傅就會(huì)(huì)笑瞇瞇得給我一個(gè)(gè)白瓷瓶裝著的藥水讓我喝下去。我不敢問(wèn)是什么，只默默地喝下去，因?yàn)檫@是師傅唯一主動(dòng)(dòng)給我的東西，我不敢不要，也不能不要。

可是我每次喝下去肚子就更痛了，所以我每年都不太愿意過(guò)生辰。

仔細(xì)(xì)算下來(lái)，師傅已經(jīng)(jīng)給我六個(gè)(gè)小瓷瓶了。我今年，應(yīng)(yīng)該是十歲了。

在過(guò)完十歲生辰的第二天，我正準(zhǔn)(zhǔn)備出門(mén)爬樹(shù)摘果子的時(shí)(shí)候，師傅主動(dòng)(dòng)打開(kāi)了柴房的門(mén)。

對(duì)(duì)了，我一直住在柴房里。

師傅就站在我面前，我仰起頭定定看著他。然后他突然就笑了，笑的十分好看。就像，就像我前幾日在山間看到的那朵很多個(gè)(gè)花瓣的白色花一樣，我見(jiàn)了，十分歡喜；便看得癡了。

他見(jiàn)我一副呆頭鵝的樣子，十分難得的用他素白的手指戳了戳我臟兮兮的臉蛋。然后我聽(tīng)見(jiàn)他用那好聽(tīng)的嗓音對(duì)(duì)我說(shuō)：“竟還沒(méi)死。”

我趕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他，雙手用力抓住衣角，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掐死我。

他見(jiàn)我這副模樣，好像更開(kāi)心了。師傅用手勾起我的下顎，強(qiáng)(qiáng)迫我看著他。

他問(wèn)我：“餓嗎？”

我已經(jīng)(jīng)一天一夜沒(méi)有吃東西了，自然是十分餓的。

我用力的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極力的承認(rèn)(rèn)，我真的是非常的餓。我以為他會(huì)(huì)給我要一些吃的，或者是給我?guī)灼慷舅帯?

不知是我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是哪里取悅了他，他笑著對(duì)(duì)我說(shuō)：“我教你毒理，你為我試毒，你可愿意？”

我不知道什么是毒理，也不知道什么是試毒。我想開(kāi)口問(wèn)他，可是我許久未與人說(shuō)過(guò)話，說(shuō)出口都結(jié)(jié)結(jié)(jié)巴巴的：“有......有......飯吃......嗎？”

我記得，師傅每個(gè)(gè)月都會(huì)(huì)消失不見(jiàn)幾日，回來(lái)時(shí)(shí)都會(huì)(huì)帶些看起來(lái)十分好吃的東西。他每次吃飯時(shí)(shí)，我都會(huì)(huì)在一旁偷偷看著，我私心里是希望他能發(fā)(fā)現(xiàn)(xiàn)我然后給我一些，可每回他都沒(méi)有發(fā)(fā)現(xiàn)(xiàn)我，可有一回我都站在他面前了，他還是沒(méi)有發(fā)(fā)現(xiàn)(xiàn)我，可能是我藏得太好了吧。

后來(lái)我偷偷瞧了幾回，便不敢再看了。因?yàn)槊炕乜聰氯ノ業(yè)畝親傭紩?huì)比以往餓的更痛，所以往后師傅再吃飯時(shí)(shí)，我都會(huì)(huì)偷偷跑出去，摘些果子，小花，小草吃。

可是飯菜誘人的味道，我至今還記得。

師傅又勾了勾我的下顎，說(shuō)：“有。想吃多少給多少。”

他說(shuō)有。

我立馬跟不要命式的瘋狂點(diǎn)(diǎn)頭，：“我......我......愿意！”

師傅難得的挑了挑眉，對(duì)(duì)我說(shuō)道：“可是試毒是很痛的。比你餓肚子還痛。”

我生怕他不讓我試毒，因?yàn)椴輝嚩揪蜎](méi)有飯吃。我第一次覺(jué)得我與那香甜的味道如此之近，我也顧不上什么怕不怕死，連忙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白色的衣袖，在上面留下一個(gè)(gè)漆黑的手印，用乞求的目光望著他：“我......不怕！只要......有......飯吃！你......怎樣......我......都......愿意！”

往常我靠近他都會(huì)(huì)被他揮出去五米遠(yuǎn)(yuǎn)，然后罵我一頓，我總是怕極了。

我后知后覺(jué)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次我抓住了他的衣袖，還留下臟兮兮的印記，只怕我離死不遠(yuǎn)(yuǎn)了吧。

可我又害怕他不讓我試毒。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松開(kāi)他的衣袖。可他忽的笑了，對(duì)(duì)我說(shuō)：“好，你就試毒去吧。”

他答應(yīng)(yīng)了！我十分歡喜，然后對(duì)(duì)他笑了出來(lái)。我知我肯定笑的十分丑陋，但我實(shí)(shí)在是太歡喜了，因?yàn)槲譯x那香甜的味道又近了一步。

他拉著我的臟兮兮的小手，走出了柴房，一步一步走向了浴堂的方向。這幾步路，我走的十分的漫長(zhǎng)(zhǎng)，師傅走的很慢，我卻很著急。因?yàn)樵囃甓荊揖湍苡酗埑粵恕＞湍艸緣僥竅閬閭鹛鸕娘埐肆恕?

后來(lái)我發(fā)(fā)現(xiàn)(xiàn)，師傅他走的那么慢，大概是留給我后悔的機(jī)(jī)會(huì)(huì)吧。

走的再慢，我終是踏上了浴堂的門(mén)檻。我站在浴桶邊，看到了里面黑漆漆的，彌漫著古怪味道的藥水，我抬頭仰視著站在我身旁的師傅，一時(shí)(shí)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見(jiàn)我望著他，冷漠的臉上不做任何表情，唇角微動(dòng)(dòng)，問(wèn)我：“悔嗎？”

我搖搖頭：“不悔。”

師傅生的身形修長(zhǎng)(zhǎng)，容貌俊美。我盯著他時(shí)(shí)間久了，脖頸有些累了，低下頭來(lái)，便不再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