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嗎今天是衛將軍回京的日子。”

“衛將軍？哪個衛將軍？”

“嘿呀！”賣豆腐的大嬸拍著大腿跺了跺腳，壓低聲音對著那群閑來無事坐在街邊喝茶的商販說道“自然是十年前被當今圣上遣去駐守邊塞的衛將軍！”

“那可是開國的功臣啊！”

“造化弄人哦，終于回來了！當初我也算是得過將軍救助過的。”

“走吧去城門迎一迎吧……”

此時城門內外擠滿了人，老老少少都在討論著這因圣上忌憚而被削官罷免趕去邊塞的開國大將軍。各有各的說法，卻都是念著這個將軍的好。

當今圣上已到不惑之年，朝廷格局風云詭譎，偏偏在年初時，圣上唯一的皇子病故了。此事一出，無人不唏噓這恐怕乃亡國之兆。

內有憂，外有患。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而現在，皇帝居然將衛琛也召了回來。

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盤……

長孫長明坐在茶樓上望著城門，大批軍馬已經進城了，百姓都紛紛下跪高呼“恭迎衛大將軍。”

“呵。”長孫長明扯起嘴角，低聲笑了笑。

“哥，你笑什么？”長孫長梧掬著手中的茶杯，低頭吹了吹。

“又一個入網的。”長孫長明瞇著眼看向馬上的人，衛琛已年過五旬，卻絲毫不顯年邁，與當年離京時別無二致。而他旁邊駕馬的應該是當初一起被流放出京的長子，衛子旭。

可，這人馬中央的馬車里，坐的，又是誰呢？

不管是誰，既進了這京城，便是網中之物。

馬車里，竺竺一路顛簸，已經將近四天沒洗澡了。

她煩躁的摳著手心。

“小姐，快松手啊！可別將手弄破了，我們馬上就到府了。”餅餅心疼的抱著她的手。

竺竺皺眉不語。

餅餅知道她這個主子是最愛干凈的，從小待在她身邊侍奉她，她從來容不得身上有一絲臟污，每天恨不得洗三四次澡。

尤其，重中之重，她見不得血。

“無妨，只是太折騰了。”

可折騰歸折騰，一切都如她所愿的那樣，回到了京城。

只要回來，她的棋局便開始了。曾經那些害竺家，害死她娘親的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竺竺撩起馬車邊上的簾兒，看著外面匍匐在地，里三層外三層的百姓，不由得覺得好笑。衛琛被罷黜已有十年之余，京中百姓竟然仍記得他。可見這朝堂有多不堪，讓百姓寄希望于這個遠在邊塞的將軍。

此時，長孫長明終于看到了馬車中的人，是一名女子，看著剛過及笄之年，面向朝拜的百姓時神態自若，面龐肌膚如玉，一雙桃花眼含著笑。

倒是生的美艷，只是這笑中透著譏諷，不是等閑之輩。

思慮著，人馬已走遠。

“大哥，咱們回府把，今天父親怕是要召見咱們。”

“嗯，走吧。”

馬車終于停了，竺竺迫不及待的扶著餅餅想下馬車。

“怎么回事！”是大哥的聲音！竺竺讓餅餅拉上車簾。

“說是迎我們回京，如今這宅子破成這樣！是專門叫我們難堪的嗎？”衛子旭氣急，下了馬就要去踹來迎他們的公公。

“不……不是的！”公公瑟瑟發抖，連話也說不出了。

衛琛出言制止，“旭兒，不得無理。這是圣上身邊的公公。”

“公公可否給衛某一個解釋，這宅子怕是住不得人了。”

公公匍匐在地上，顫著聲：“回將軍，是……是住不得人，圣上已經在皇宮邊上命人，命人修好了新宅，派，派奴才來帶路。”

皇宮邊上……竺竺低聲笑了。

“餅餅，放下車簾吧。”餅餅適意。

“小姐，圣上這樣安排將軍的住處，恐有不妥吧。”餅餅皺著眉，感覺圣上這是在給她們將軍拉仇恨啊！

“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在找替死鬼。”

“這該如何是好！我們回了府給將軍提個醒兒吧。”

竺竺輕搖頭“不必，父兄最是清楚。”

回到京中才不過半日，流水一樣的禮品便往府里送，京中有眼力見的寄生蟲都想著依附衛將軍，而那些心存歹念之人也借機和衛家攀關系。

“小姐，小姐。”

餅餅抱著一盒新鮮梅果，開心的跑進屋子。

“小姐，這是長孫府派人送來的，將軍知道你愛吃便差人送來了。”

竺竺望著窗外的園子，石道上來來往往送禮的小廝，有些慌神。

長孫府……那是她的第二步棋。

“小姐？”餅餅將食盒托到竺竺眼前。

“餅餅，咱們要換戰場了。”竺竺接過食盒，吃了一顆梅果。

“是長孫府嗎？”

“嗯。”

“小姐，此步棋，是否過于兇險？”

兇險？竺竺抬手撫了撫餅餅鬢角的發。

自然是兇險的，若京城是龍潭虎穴，那長孫府便是龍口虎腹。是千萬條毒蛇排布四周，而一旦踏進，便只能夾縫求生的地方。

可是，別無選擇，如今能與國相府博上一博的唯有長孫府。

還有這將軍府。父兄養育她多年，如親生一般對待。如今能成為她進入長孫府的跳板，已是恩賜。她絕不能利用將軍府報仇雪恨。

“餅餅，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不怕！”餅餅咬牙，握緊竺竺的手。“竺竺小姐，我不怕！餅餅不用保護，餅餅是保護小姐的！”

竺竺反握住餅餅。

“餅餅，從此以后我就是名副其實衛靈兒了。”

從此以后，京城，邊塞，再無竺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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