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好像就是一場夢。

2033年，這年，山城罕見的下了大雪，天邊蒙上一層白色的霧，隱在霧后青山若隱若現。

一行深一行淺的腳印被人遺忘在身后。

百回書屋還是以前的樣子，爬山虎鍥而不舍的攀著褐色的墻壁，門口的燈籠隨著微風微微搖曳，依舊帶著鬼屋的氛圍，門匾有些歪了，門口的臺階里沖出幾根頑強的雜草。

雪花似鵝毛般洋洋灑灑，像是一場久別重逢的儀式。

她穿著一件黑色毛呢大衣，隨意扎了個低丸子，鼻梁上掛著一副方框金屬眼鏡。

顧寧撐著一把油紙傘，抬頭看著漫天的大雪。

從鄭家大院醒來，恍若隔世。

許多事，許多人，依然停留在記憶的轉角，只不過用手觸摸，卻只能任由記憶的碎片從指尖滑落，最終一人孤寂。

留在過去的人，都在余下的人的記憶力活著。

記憶泛黃，他們跟著泛黃。

歲月不堪數，故人不如初。

顧寧推開百回書屋的門，灰塵撲面而來，像是跳動的精靈。

拉開燈，昏黃的光照亮每個角落，呼呼的風被關在門外，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書桌擺滿一樓，唯有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書架，書架前面的柜臺上蒙上一層厚厚的灰。

顧寧收了油紙傘，順著書架兩旁的樓梯上到二樓，這里收納著許多容器，發著暗淡的光。

當顧寧一來，這些東西像是活了過來，玻璃杯壁被碰撞的叮啷響，發出耀眼的光，照亮了二樓。

“你們還在啊……”

“趁著我們不在逃了多好……”

光更強烈了些，抗議著顧寧沒良心的話。

顧寧看著他們的反應笑了笑。

繞過這些瓶瓶罐罐，顧寧走到后面的屏風處，轉動花瓶。

“得得得——”

機關轉動，鐵鏈扯動著木板緩緩降落，隨著許多灰塵抖落，顧寧屏氣用手揮了揮，隨后睨了眼發光體：“一群沒良心的，都臟成這樣不知道打掃一下。”

“南書白對你們好了。”

小妖怪們明顯愣了一下，卻沒做任何表示。

三樓是專門居住的地方，入口藏的也比較嚴實。

一共有四個房間，面積都差不多大。

顧寧將手抄在大衣的兜里。

“十年了。”

十年太久太久，淚早已風干，故事隨著紙頁泛黃飄落深谷，最終干裂化沙隨風而逝。

她呆呆的對著空氣自語。

仿佛穿過歲月，故人還在此地。

“結局早就已經注定，是我太蠢，太自私，太涼薄。”

“我太幼稚了。”

曾經三人的音容笑貌印在腦海里，就在昨晚的那場夢里。

夢醒，人散。

歲月兜兜轉轉過了十年。

明明一切都還在昨日。

“我以為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未曾想一直都被所謂天道掌控。”

“每個節點，每個意外，都是開始的鑰匙。”

她不悲不喜，像是在念一段電影臺詞。空氣仿佛凝滯，光影停止晃動，天地間只剩下寂靜。

“對。”她想起來什么似的，又道：“掌握命運的不是天道，是因果。”

顧寧吸了吸鼻子，扯開一個笑容。

“狗屁他媽的因果。”

——

“我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