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做第二，因為你是我心里永遠的第一。——姜嶼

……

容城一中。

四月初春，氣溫逐漸回暖。

晨間陽光稀疏，穿過裊裊白霧，落在剛抽芽的楓樹枝椏上，碎在地上，光影斑駁。

廣播里播放著某篇英語課文的內容，整個校區吵吵鬧鬧。

教室里，走廊上，操場邊，少女少年拿著打掃衛生的工具，做著老師交代下來的事情。

大部分同學都是走心的，掃地的掃地，擦窗戶的擦窗戶，一點兒不含糊，但總有些人想跟老師對著干。

比如，某個剪了寸頭后被人嘲笑的男生正舉著掃把追著同學到處跑，嘴里嚷著“操，你給老子站住”的渾話。

比如，剛從女廁所溜出來的秦舟。

上個學，事兒真多。

秦舟這么想著，拎著拖把下樓，目不斜視，穿過操場。

校廣播室外，有一棵粗壯的紅楓樹。

秦舟把拖把靠在樹下，拍了拍手。

而后從樹下掠過，馬尾的發梢在空中掃了掃，直直地走進了廣播室。

秦舟的闖入把正準備念稿子的女同學嚇了一跳，她愣愣地看著來人，問了句“你是誰啊”。

秦舟只伸出手，拿過稿子看了一眼，笑得人畜無害:“同學，我幫你念吧。”

“……”

廣播里傳來短暫的響聲，忽遠忽近，沒幾秒歸于平靜。

學生們的疑惑只持續了一瞬，下一秒，細膩涓軟的聲音從喇叭里傳了出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這篇眾人聽得耳朵起繭的課文從她口中讀出來，多了幾分溫軟滋味，比往日動聽多了。

周揚把掃帚扔在地上，雙手叉腰:“今天這廣播有點意思啊。”

乍一聽，聲音突然變好聽了。

沒人知道，周揚口中“突然有意思”的播報員此刻正站在廣播室外，急得砰砰地拍著廣播室的門，邊喊邊跳。

幾分鐘過去，大清掃基本結束，各班老師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沖著樓下的學生喊著“把工具帶好回教室”，聲音到了高處有點嘶啞。

人群往教學樓涌動，一個個怨聲載道，像極了某種被趕回圈里的動物。

正好，播報也接近尾聲。

秦舟一只手穩著小話筒，把手里的稿子拍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傾。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突然，那細潤如水的聲音停住。

被擠在樓梯中間上不去的周揚跟著頓了頓，不經意回頭，正要吐槽怎么停了，下一句話驚得他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姜嶼同學，我喜歡你。”

“……”

此話一出，偌大的校園安靜了三秒，然后爆出驚嘆。

“哇哦！”

整個走廊的人全部停止了動作，議論聲響了起來，還夾著幾聲戲謔的口哨聲。

“這誰啊，膽子這么大。”

“厲害了，動用廣播室表白。”

“這是挑戰權威，年級主任請戰！”

周揚穩住自己顛來倒去的身形，咽了咽口水，最后憋出一句“臥槽！”

牛逼啊。

此刻，高一二班的教室里空蕩蕩的，所以最后一排趴著的人就顯得尤其突兀。

他的頭發濃密松軟，整個臉埋在雙手間，雙肩動了動，有些不大耐煩。

緩緩地，手臂滑了下來。

纖長蒼白的兩指捏住一邊垂下的耳機，塞進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