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醒木一拍，“今天吶，我就跟大家伙兒說道說道，這幽云宗宗主裴松照！”

底下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幽云宗宗主？就是那盤踞在幽云巔上多年的無上仙尊？”

“正是！”

“好家伙！那可是個(gè)厲害人物！”

“沒錯(cuò)！”

“要我說啊，這幽云尊上僅用三年的時(shí)間，便使得四海升平，各派臣服，確實(shí)是不世功業(yè)。”

“嘖，說這話，你怕是不知道他肅清仙門的手段是何等的殘虐？”

“那天一門門主就因?yàn)檎f了一句失言的話，觸到他的逆鱗，整個(gè)門派一夜之間，血流成河，無一人幸免啊！”

“這事兒我聽我表妹提過，她有個(gè)小姨子的表侄女的兒子以前就在天一門當(dāng)差，幸好后來辭工了，不然他們家就得絕后了。”

“誠然，歷代仙門中我們?cè)僖艙也壞餃縊@般優(yōu)秀的仙首，但像他這般嗜殺成性，喜怒無常的仙首卻也沒有過?！?

“可也是他一手終結(jié)了仙首大亂，還了天下一個(gè)太平啊。”

“那你知道這是用多少無辜的性命堆出來的嗎？”

一人低聲道：“噓……小點(diǎn)聲兒，這話要是被幽云宗的人聽到，可是要掉腦袋的。”

不過還是有不怕死的，“怕什么，管天管地還管人家說話發(fā)屁？他敢做還不讓人說了？”

有人見勢岔開話題，“行了行了，一直在這里嚷嚷，還讓不讓人家說書先生說了？”

茶樓里，說書的人口沫橫飛，聽客三三兩兩一桌，議論紛紛。

……

話說那說書老頭今天在茶樓里一通添油加醋胡編亂造后，得到了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吹捧，心情非常高興，所以晚上去百花樓花天酒地了一番。

從百花樓出來時(shí)，手里還拎了壇姑娘們送的酒。一晃一晃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正籌劃著明天該給說些什么話題，卻發(fā)現(xiàn)狹小的巷子口站了個(gè)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頭有些昏沉，腳不聽使喚，一頭撞了過去，被撞得生痛，頓時(shí)大怒罵道：“誰?。坎粫?huì)看路嗎？”

他憤怒抬頭，卻發(fā)現(xiàn)一個(gè)麻袋迎面而來，套住了自己。

他以為是遇著沿路搶劫的賊人，哆哆嗦嗦求饒道：“好漢，大俠，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實(shí)在沒錢啊……”

一個(gè)輕輕柔柔的女聲回答他：“我今天聽了你的話很不高興，我想打你?！?

他在麻袋里捂住頭，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緊接著，身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他被打得連連慘叫。

叫聲剛落下，又是一通暴風(fēng)驟雨般的痛揍，拳打腳踢，密集得像雨滴一樣，毫不留情。

他連連抽氣，嗓子頓時(shí)哽住，不敢再發(fā)出大聲。

明月蹲下身，一手抓住麻袋口，一手不斷捶向他身體各處，避開了要害，也讓他沒有反抗的余地。

用力揍了幾十下，還覺得不夠解氣，又是一拳下去。

“說啊，不是很能說嗎？你倒是繼續(xù)說?。　闭f完又是一腳下去，“嘴巴臭的，人家好好的人說不定就是你們這群渣滓給逼黑的！”

話音剛落，又是一頓暴揍。

說書的終于忍不住鬼哭狼嚎起來，不停得求饒，姑奶奶，仙女的一通亂叫。

看著地上不停扭動(dòng)的麻袋，猶自不解氣地朝麻袋上踹了幾腳，“以后最好別再讓我看見你?！?

半天之后，說書人才從麻袋里鉆了出來，一臉血污，鼻青臉腫，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粗帐幨幍暮谙镒樱瑖樀冒胨溃s緊爬起來，連酒都不要了，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家。

裴松照半斜在窗欞上，輕持酒壺，墨色的眼瞳閃爍著戲謔，說明他看戲已經(jīng)不止一時(shí)半會(huì)了。

玉琢的英俊容顏半隱在陰影中，清俊出塵，容止可觀，望之儼然，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寬松的淡藍(lán)色長袍穿在他身上，欣長優(yōu)雅，慵懶閑散之中更添幾分魅惑與神秘，微挑的眼尾隱約帶著絲陰騭之味，倒有些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

他半邊身子幾乎探出窗外，持杯的手微微傾斜，引得散掉的三兩滴酒水落在樓下怒氣沖沖走過的小姑娘身上。

滴……答……

“你是誰？”明月抬頭，淡淡望著他。

男子一聲輕笑，漫不經(jīng)心道：“我還以為姑娘認(rèn)得在下呢，畢竟剛才還在為我打抱不平套人麻袋?！?

是一個(gè)很年輕，很好聽的清潤嗓音，仿佛還帶著幾分笑意。

這就是盜版男主？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樣。

看起來，不像陰狠的一宗之主，倒像是個(gè)紈绔的世家子弟。

她怔了一瞬，旋即垂下眼眸，不再去看樓上的人。

別問，問就是害怕緊張不知所措。

裴松照笑得一臉怪異，側(cè)身一翻，落在明月面前。上前走了兩步，伸出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明月下巴，就像捏這一團(tuán)小點(diǎn)心一樣。

她剛要張口，那根冰冷的手指便輕輕摁住了她的唇。

“噓。”他說。

他伏下身，貼著她的耳畔，氣息冰冰冷冷，像冷血的蛇一樣。

“為什么要緊張？”他說，“姑娘見到我，不開心嗎？”

明月盡量表現(xiàn)得平靜，她輕聲問道：“你怎么會(huì)在這里？”

裴松照低低笑著，輕飄飄地說道：“來看戲啊！我不來，又怎么知道有人會(huì)這么喜歡我。”

明月僵硬地偏頭看他。

“啊，”他嘆道，“不過就只套了個(gè)麻袋，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的氣息很冰冷，冷到刺骨，語氣卻及其溫柔，猶如情人在呢喃私語。

明月聽得頓時(shí)頭皮發(fā)麻。

半晌，他懶洋洋地直起身子，目光又恢復(fù)了懶懶散散的模樣，“我最近正巧要下山巡視，還缺個(gè)跑腿的，我看你剛才揍人時(shí)，動(dòng)作干凈利落，挺合我心意的，有興趣嗎？”

?。?！

明月并沒有過多思索，當(dāng)即痛快回道：“好??！”

“咦？”裴松照又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語氣驚奇地問道：“你怎么這么爽快？我方才還在想，若你拒絕，我就直接把你敲暈帶回去了?！?

他的眼神看起來倒是有些失望。

明月：“……”

她禮貌又不失尷尬地看著眼前這個(gè)年輕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