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豆豆，銀豆豆，吃進(jìn)肚里才是真豆豆。”

遠(yuǎn)處一個老嫗哼著歌而來，在走過明雪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明雪坐在院子里，看著這個身穿蓑衣，臉像樹皮，布滿溝壑的老人，有些害怕。

“小娃娃，給口水喝可好？”

老人一張嘴，滿嘴牙齒都掉光了，只剩下一顆大黃牙。

“好，你等著。”

五歲的明雪咚咚咚跑進(jìn)屋里，不多時端來一碗溫水。

“哎，水好甜啊！”

老嫗喝完水，抹去嘴角的水漬，對著明雪微微一笑，用那雙枯瘦的手在懷里掏啊掏，掏出一個東西，扔給明雪。

明雪感覺手心里多了個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綠色玉鐲。

“你的東西該還給你了!”

“是幸運(yùn)是災(zāi)難都是你自己做主。”

老嫗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明雪再次看向手中的玉鐲，卻見手中空無一物，玉鐲憑空消失了!

歌聲在遠(yuǎn)處飄蕩。

十年后。

樹林里。

“大成哥，你真的和美月定親了嗎？”

晚風(fēng)蕭瑟，帶來絲絲涼意。

明雪傷心的看著周成，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和周成前幾天才商議好，等農(nóng)收結(jié)束，周成就到她家提親，怎么才兩日不見，周成就和別人定親了。

“對不起，明雪。”

周成滿臉憔悴，低著頭解釋:“庚貼已經(jīng)送過去，就等著合八字了。”

到了合八字這一關(guān)就等于已經(jīng)定親了。

周成沒有說的是，劉家還給了他三十兩的銀子，說是資助他上學(xué)的錢。

這一下，誰都改不了他和劉美月定親的事了。

“那我怎么辦？”

明雪眼眶含淚，看著周成那張秀氣的臉，只覺得不認(rèn)識他了。

人怎么可能變得如此快!

前一秒還在和她信誓旦旦，后一秒就和別人好了。

“明雪，要不我們就算了吧，村里那么多年輕的小伙子，你總會找到合適的。”

周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心如刀絞。

他又何嘗不喜歡明雪，只是爹娘不同意，他能怎么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時的他們，親事都掌握在父母的手上，即使他有千百般不愿意，也無法改變這些。

況且!

劉家還給了他三十兩銀子的學(xué)費(fèi)，如今家里正在愁他下個季度的束脩怎么辦，有了這三十兩，他明年的束脩也不用愁了，他家就可以輕松許多。

他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的嗎？隨便把我讓給別的男人!”

明雪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剛剛她還不怎么生氣，如今卻是失望透頂:“我和你的事村中誰不知道？如今離開了你還有哪個男人會來娶我!”

那些人不僅不會娶她，還會在背后笑話她。

以后她的親事是完了!

明雪說完蹲下默默流淚。

“對不起，明雪，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你別哭了，要不，要不我們私奔吧！”

周成蹲在明雪對面，語氣極速。

他從來沒有看過明雪如此傷心，一時只覺自己十惡不赦，既然家里不同意，索性拋開家庭，自己另過又如何呢！

“你!”

明雪不期然聽到這樣的話，立刻抬起頭，用一雙晶晶亮的眸子看著周成，眼神里全是驚喜和錯愕。

“你說真的？真的要和我私奔？”

她不可置信的問周成。

面對明雪亮閃閃的眸子，周成不自然的低下頭，不敢和她對視。見周成躲開了她的視線，明雪火熱的心冷卻下來。

“你是說著玩的吧，何必……”

她待再說其他。

忽然，咔嚓一聲…

旁邊樹枝被踩斷，好像有人在偷聽不小心弄出了動靜。

“是誰？”

周成立刻驚問，但再也沒有聲響了，也無人應(yīng)答。

“我去看看，你在這里等等我。”周成說著就向那處地方走去。

嗖。

還沒有走到，他就看到一個身影向著樹林外跑去。黑夜里，也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周成想要去追，那人已經(jīng)跑的不見了影子。

明雪和周成都嚇了一跳。

密謀私奔之事被人聽見了!兩人都有些彷徨無措。

“現(xiàn)在是走不了了，好在我們清清白白，什么都沒有做過，你以后的親事沒問題的!”

周成嘆了一口氣，也放松下來。

剛剛一時激動說出那般瘋狂的話，說完他就后悔了，他家就他一個男娃，家里把所有銀子都傾注在他身上，只希望將來他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如果他跑了。

他的爹娘會瘋掉吧，家里的一眾姊妹也將無依無靠。

他又如何能安心過一輩子。

明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冷漠的道:“你說的對，本來我們就不能私奔，離開了家庭我們還有什么呢？你不能考科舉，我們也沒有土地，只能一輩子做流民。”

“算了，我走了。”

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再說出口。

她轉(zhuǎn)身離去。

周成看著她走遠(yuǎn)，默默無言。他想著和明雪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想了很久，最終閉上了眼睛。

明雪跑出了樹林，眼淚奪眶而出。

和周成的所有關(guān)系，在今晚全部了斷。

她哭著漫無目的的跑著，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跑到了河邊。

這里是她經(jīng)常洗衣服的地方。

如今天黑，一個人影都沒有。

也好，她正需要一個孤寂的地方排憂，明雪終于放聲大哭起來，壓抑的委屈，憤怒一股腦的全部爆發(fā)出來，只哭的肝腸寸斷。

“哇哇哇……”

“哇哇……”

一聲聲的哭聲震天響。

這是哪個小兔崽子沒事饒人清幽!

楚天清本在水中舒服的潛水，感受水在他身邊流動，洗去了他周身的疲憊，也就在這時，一聲聲哭聲鉆入他的耳中。他本以為這人哭了一會就不哭了，但好一會那人還在哭，他受不了了。

楚天清一下子鉆出了河面，露出雄健的上身，河水嘩啦啦的響，但根本沒有驚到哭泣的女人。

還真是忘我!

他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看了看那個人，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站在河邊大哭，哭的毫無形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楚天清視力好，借著夜明珠的亮光看出那女孩長的不差，就是有些黑，如今這么一哭，更丑了。

“呵呵。”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一個農(nóng)村小女娃，能有多大的愁苦，居然哭的這般委屈，也是奇景。

他這邊的笑聲終于被明雪聽到。

冷不防的聽到一聲嗤笑，明雪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查看，入眼就看到河中男子，這人也正看著她。

半夜三更，河中水怪？

明雪眼神可不像某些人好，她一眼看去還以為是個精怪，因為他身上會發(fā)光，長相俊美異常，上半身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被照耀的像是神邸，哪里有如此好看的男人!

“要不要到水里來，和我共度良宵？”

楚天清看著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明亮清澈，宛若這河水，有那么一絲可愛，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撩起耳邊的濕發(fā)，對著女孩拋了個媚眼，故作邪氣的說。

“我不和你共度良宵。”

明雪立刻拒絕。

“噗！”

楚天一下子就笑了，瞧她回答的呆憨樣。

沒想到農(nóng)村里也有這般有趣的女孩。

“不和你說了，你個登徒子。”

明雪后知后覺的知道她被人調(diào)戲了，一時很是羞臊，轉(zhuǎn)身抹了把臉，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