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靈語譜
最新章節
- 第87章 正確與否,何為評判(二)
- 第86章 正確與否,何為評判(一)
- 第85章 人生私心,何為正確(下)
- 第84章 人生私心,何為正確(上)
- 第83章 往日重現,傀儡舊事(四)下
- 第82章 往日重現,傀儡舊事(四)中
第1章 楔子
楔子
九重天長恒宮
一女子獨坐在梳妝臺前,對著一面偌大的鏡子。
鏡子倒映出人的面龐,那帶著一個銀色面具,將她大半的臉都遮住,僅露出鼻子以下的面孔的妙齡女子。這面具表面條理清晰,花紋精美,觸手生涼,是千年寒冰所鍛造,遇火不融,遇水不化。據傳,當年兮恒古君親自挑選材料,鍛造而成。
能讓兮恒古君花費如此心思,天上地下也找不出幾個,除了他那早已飛升上神的大弟子外,也只有他的小弟子—慕隱落,能得此寵愛。
只是,無人知曉,它既是寵愛,也是噩夢。
當碰到面具,我能感覺到我的手在顫抖,止不住的顫抖著。
鏡子之前,面具之下,那一張臉清秀白皙,有一雙十分美麗有神的眼睛,那是一雙能夠攝人魂魄的眼眸,右眼角的一點淚痣更惹人憐愛。若僅如此,也當得上美人一詞。
可惜了。
幾道傷疤不解風情盤踞在左右的臉頰靠近鬢的位置,如同巨大的蛛網一般,很刺眼嚇人。若是有人瞧見她的真面目那一定僅剩丑陋無比四字。這些東西并不是與生俱來,她不是生來便如此丑陋。可這東西就出現了。
都說相由心生,有了這幾道疤,即便再美的心靈恐怕也不能被輕易發覺。
我帶面具,從不為恐懼自己,而是恐懼他人。這樣丑的樣子,會嚇到別人吧。
“再試試吧。”一位夫人遞過來一瓶白色瓷瓶。
她是我的義母,數一數二的名醫。她是真心心疼我這個女兒,世上女子誰希望自己的臉無法見人?不是義母醫術不精,只是我臉上的傷痕過于特殊,這么多年她翻閱了許多典籍,問了許多神仙,配了無數的藥。可惜,都不曾在我的臉上見效。
失望,我已經不知自己體會了多少次。
“算了,不試了,都試了這么多年了,都沒有半點好轉。就這樣吧。我認了。”
“別灰心!再試試。萬一就好了呢?”
萬一?什么是萬一?就是萬分之一,一萬個人里面一個人的這種機會。可這一萬個人,人人都想變好,為什么偏偏是我慕隱落?我不信。
義母堅持,我也拗不過她。
好吧,試試就試試吧。不會少一兩肉,也不會多一兩肉。
“早晚各一次,拿清水化開,涂抹在傷疤處,待藥膏干了才可以戴面具。”
“我知道了。”
“這藥會讓你肌膚重新生長,舊的皮膚會脫落,但在脫落過程中會有一些疼痛。你要忍著些。”
“好。”
一個月后
又一個早晨,我靜坐在梳妝臺前,心中忐忑,說不緊張,那是假的。當我接受這瓶藥膏的時候起,已經意味著我要接受一個未知。
好或是壞,我都害怕即將出現在鏡子里的一切是虛幻。即便是在初入天宮時,初見天帝時也沒有如此。我深吸一口氣,終是下定決心,慢慢摘下面具。
自從用藥七天之后的每個早晨都會有帶疤的皮膚從臉上,一片一片掉下,如蛇蛻皮,一塊又一塊“鱗片”代替了疤痕。過半月后,所有的疤痕脫落,取而代之的是魚鱗一樣的斑紋,相比疤痕的丑陋,它有過之而無不及。又過十天,紅紋逐漸消失。
這是我多年來第一次,第一次看見自己臉上的疤痕脫落,露出新的肌膚,新生的肌膚留有淡淡的紅印,但相較之前已經好了許多。
終于,疤痕不再占據臉,不再出現在每個早晨的鏡子中。
我雙手輕輕撫上臉頰,小心翼翼,害怕毀了這一切,左看右看,反復確認。
七百多年,足足帶了七百零一年的面具,七百年間我用過的藥膏就如同沙漠中的黃沙,換了上百種藥材,試了上千張藥方,一次又一次的滿心希望,到一次又一次跌落谷底的失望。直至今日,終于,終于變好了!
喜悅之情難以言喻。
我很喜歡自己此刻的模樣,真的!我不并期望自己有什么傾國傾城的容顏,令眾生神魂顛倒,難忘一生,只是想和普通人一樣有一張普通的臉,可以正常站在人群中,而不是帶著一個看起來漂亮的面具,又惹來旁人異樣的目光。
沒有感受過獨特,或許想要獨特,而我想普通。
鏡子里倒映出兩個人影,在人走進后清晰倒映出他們的模樣,是兮恒古君和慕子珊。
我看見了姐姐的眼睛,好像璀璨星光。師父的臉上也是欣喜的笑容。
“落兒的臉好了。”慕子珊道,后注意到我臉上的印子,皺眉,“只是這紅印......”
“沒關系,比之前已經好很多了。”
“沒關系,疤都好了,這印子沒有多久就會消失!沒事!”慕子珊握住我的手,溫柔告訴我。
“落兒你眼角下有一顆痣,是淚痣!你有淚痣!我想要都沒有,你瞧多好看啊!顯得落兒楚楚動人。”
“姐姐要是喜歡隨手拿筆一點也是啊。”
“那又不是真的!落兒如此好看,落兒的娘親也一定是個美人。”
娘親……
我一時間愣神,努力回想關于娘親的音容,可娘親在我的記憶中只剩下模糊,記不清了。那時候我太小了。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修行幾乎占據了我所有的時間,對娘親的記憶漸漸地只剩下她溫柔的聲音和寬和的脾性,還有她曾經的敦敦教誨。
“落兒和她的娘親還是有幾分神似。”兮恒古君道。
慕子珊問:“師父見過落兒的娘親嗎?”
我看向師父,有些急切。
“有過幾面之緣。是一個和落兒一樣的姑娘。活潑聰明,重感情,偶爾還會犯小迷糊。和落兒一樣。”兮恒古君捋著胡子。
“落兒,你已修行多年,今日就去人間吧,去人間歷練一番,對來日飛升上仙有益。”兮恒古君又道。
“真的嗎師父?我可以下人間歷練了?”
前幾百年慕子珊飛升上神,得了兮恒古君的允準下人間歷練,那時候我好羨慕姐姐了!也想著自己什么時候也飛升上仙,就可以求著師父準自己下人間去瞧一瞧人世間的百態人情,只可惜這么多年過去,也不見半點兒飛升的跡象,還以為這愿望落空,不想竟在今日實現!
這就是好事成雙吧!
“去吧去吧。”兮恒古君像一個寵愛孫兒的老爺爺一般,“和東方他們一起去。我已經湊請天帝,許你們七個一同前去。”
“多謝師父!”
葉一辰,白易瀟,滄梓瞳幼時皆跟隨義父義母修行,嚴斯谷,東方初,北冥清則是死后飛升上天,被兮恒古君看中也送去義父義母那兒。我們之間的情義就是在那段時光中攢下。即便之后大家回天宮后任職各宮,又忙于修煉少有見面,可這情分并沒有因為枯燥的修煉和神仙的不分晝夜時光溜走,反而讓我們都更加懷念曾經在一起的快樂。
南天門
“落落來了!”葉一辰道。
“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
“回天宮之后都在修煉,煩死了!這次終于可以好好玩一玩!天宮太無聊了,我們之前在山莊多有意思啊!”嚴斯谷道。
東方初也贊同道。
“大哥也笑了!”滄梓瞳好像發現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好久沒看見大哥笑了。”
“我有那么兇嗎?”東方初問。
“兇就不兇,就是一天到晚板著個臉。不知道是不是跟著戰神久了,我都想要不要帶大哥去師母那瞧瞧臉。”滄梓瞳道。
“哈哈哈哈。”
“快走了!誰最慢這次飯錢就誰請啊!”
“小白你耍賴!”葉一辰道。
只見白易瀟早早示意我,一同施法飛向人間。
“落落你和三哥一樣!”滄梓瞳道。
“小瞳我們走!”葉一辰牽起滄梓瞳的手,兩人不甘落后追了上來。
東方初北冥清二人則是對視一笑,不約而同施法飛行。
“怎么又是丟下我啊!你們都有伴!欺負我沒人要啊!”嚴斯谷嚷嚷道。
我遠遠的聽見嚴斯谷的聲音,回頭喊道:“四哥你慢就是慢,別找那么多借口了!你再不趕上來就等著看著荷包里的銀子跑走吧!”
“你們等等我啊!”
“不等!”北冥清道。
“三哥二哥那么有錢你們不宰,來欺負我這個窮人家的孩子,世道不公啊!”嚴斯谷憤憤不平。
白易瀟道:“聽說谷四前幾天剛剛送了一個女仙上好的寒玉。這有沒有錢的還不知道呢!”
“寒玉啊!谷四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東方初道,“這次的飯你請定了!”
話音才落,東方初就帶著北冥清就飛到最前面。葉一辰見狀,帶著滄梓瞳緊追不舍。白易瀟自開始就不曾落后。嚴斯谷發力想要趕上此刻落在五人身后的慕隱落。
嚴斯谷大笑:“落落,虧得你跑那么快,這下可就被我趕上了吧!”
白易瀟聞言,故意往后等了等慕隱落。待她來到自己身邊之時抓住她的手腕,朝著嚴斯谷道:“谷四,我們先走了!”
如今這幾人里除了我之外都已經飛升上仙。
平日最不愛修行的嚴斯谷也在五十多年前飛升上仙,可他們最勤快的小妹遲遲不見天雷降臨。神仙也分個三六九等,仙君和上仙還是有區別。
“三哥!”嚴斯谷大叫,“你們跑那么快干什么!也追不上大哥啊!”
“比大哥做什么?我們只要比四哥快就好了,是不是啊?三哥。”我笑道。
“落落你不懂,四哥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滄梓瞳道。
“讓谷四請吃飯了!”葉一辰補了一句。
“好!”除了嚴斯谷,我們大家齊聲應和。
“啊啊啊啊啊!你們給我等著!”嚴斯谷繼續向前追趕。
這時候的人間還沒大統一的王朝出現,處于各諸侯國分封時期,有戰爭也有短暫的和平。依天族規矩,神仙去往人間后是不能隨意使用法術,否則要受罰。別的什么都還好說,就是這各個國家見的銀錢都不一樣,每次買賣東西或者住宿都要費了老大的勁兒去換錢,實在是麻煩。
短短幾十年間,我們七個幾乎是把每一個國家都去過。見過楚國的少司命石像,感受南方的柔美,走過齊國的鬧市,見識過人間的繁榮;聽過草原的豪邁之音,體驗北方的粗狂豪邁,賞過燕國冬季的皚皚白雪,還有各國各地各異的詩。唯一不足的是戰爭不斷,并不是每一天都過的那么平靜,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看見歌舞升平。
從草原出來,我們正往新的國家走去,這次我們要見識北方最凜冽的風。
在山里走了幾日,終于見到了人煙。
“看!那邊有村落,我們趕緊去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吧!”滄梓瞳指著山腳下的村子,滿臉興奮。
這個村子處于大山之中,可以說得上是與世隔絕。這里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絲毫受戰爭侵擾的樣子,村民們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且無憂無慮。他給人一種安寧的心境。村子還有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叫如意。
如意,很襯村里的一番景象。
“如意?如意村?”嚴斯谷嘴里念叨著,“這名字還聽特別的啊!”
“是啊。比起別的晉陽、丹陽真的很特別。”滄梓瞳道。
他們走進鎮子里,見到的無不是和樂的畫面。這對于這個戰爭頻繁的時候,這樣畫面真的好難得見。或許是因為這個村子特別偏僻?以至于戰爭打不到這里來?所以這里的人都保持著最美好的生活。
見到這樣生機煥發的土地明明是值的高興,可是自從踏進這個村子之后,我開始心神不寧,隱隱擔心著有什么即將發生。
輕輕扯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白易瀟的袖子,悄悄說:“三哥,你覺不覺得這村子里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