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心跳停止、新陳代謝終止。”手術室里，轉身朝著后面的護士說道：“時間，京城時1202年六月七日，病人顧銜搶救無效非正常死亡，請記錄。”

護士應了聲，在記錄本上記下了信息。

“抱歉，我們也無能為力，請家屬處理后事吧。”門口等著兩個人，醫生朝他們說了聲，大步離去。

女人靠著男人的胸膛，遲疑著帶著幾絲驚喜，抬頭看著男人，“真的嗎？醫生真的說，顧銜死了？”

“嗯。”男人的聲線沉沉的，聽不出喜怒。女人得到了肯定，忍不住興奮道：“太好了，阿淵，以后我們就會和我們肚子里的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顧家的財產也會是你的，那些公司也是你的。以后，再沒有什么能阻擋我們在一起了。”

“好。”男人抱緊女人的腰，低下頭說道：“我們下個月就結婚。”

“真的。”女人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深情地說道：“阿淵，我愛你。”

“我也是。”

*

帝都的九月，風中有了涼涼的秋風，吹得人面目柔和輕松。樹枝輕飄作響，聲音低微，和玻璃窗戶黏黏依偎，像是戀人間的呢喃細語。

星期二，晴，早上七點，教室里已嚷成一片。窗戶外忽然走過一道人影，同桌秦玥急忙拍了拍林屹然的胳膊，聲音慌又急：“屹然，班主任來了，快起來。”

迷蒙之中，顧銜感覺有人叫自己。她猛地一掙，恍然覺得眼前一陣光亮沖來，嚇得她不適地捂住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道凜冽的視線飛過來，她聽見站在過道里那女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林屹然，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叫誰呢？顧銜低頭，沒反應。

她不叫林屹然，肯定不是在叫她。

黃娟娟走了幾步，沒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林屹然還坐在位置上，竟然欣賞起外面的風景了。她氣得一吼：“林屹然，讓你跟我去辦公室，你是耳朵聾了嗎？小小年紀就聽不懂人話了？”

教室里一下安靜，落針可聞。秦玥悄悄推了推她的手，低聲道：“叫你去辦公室。”

顧銜轉過頭，看著那張氣急敗壞的臉，還有清一色的注視目光，總算確定叫的自己。從座位上站起來，她腦子里一直回憶著目前狀況。她不是淋巴癌晚期無可救藥死了？那些在醫院折騰痛不欲生的感覺還是很清楚。

可是現在活著的感覺很清晰。走出教室的時候，她看著門上的牌子，高三六班。往前走，朗朗的讀書聲傳來，眼下的花壇修理得極其精致。黃娟娟走在前面，回頭看著插兜走得慢悠悠的人，停住腳步又憤憤說道：

“你才來學校幾天就不把老師放心上了？一個女孩子，竟然這樣不修邊幅，見簡直是丟了女生的臉。”

“你看你這吊兒郎當的樣子，以后出社會指定被毒打。”

“啊？”顧銜挑了挑眉，“這跟你有關系嗎？”

“你……果然是頑固不化！”黃娟娟氣得肺疼，也不去辦公室了，直接捂住心口質問：

“你昨晚是不是打架了？徐久坤早上沒來上課，他爸打電話過來，說是孩子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動彈不得，怕是要殘疾了。”

“你才來幾天就這么囂張？你以為你爸是校長？叫家長了，我已經打電話叫你家長了。這事兒說不過去，你就滾出學校。

都高三了，還不讓人省心。現在的人，不知道腦子里究竟裝的什么東西，全是垃圾嗎？”

顧銜就聽著她罵，目光悠悠飄遠。下面用金色的漆鋪成五個大字，“京城二中。”

京城二中，那是和京城一中隔著一條街的地方。京城一中每年為京大輸送一大批高材生，京城二中卻是一個包羅萬象的高中。

所謂包羅萬象，除卻學習，吃喝打架會成為學生的消遣。不少的名門望族為了讓家里的孩子不要有那么大的壓力，而寧愿把孩子放進二中，也不去競爭極大的一中。

高三那年，她十八歲。

黃娟娟罵得正起勁，顧銜轉身就走，“不好意思，我先上個廁所，回來辦公室找你。”

黃娟娟氣得臉都綠了，瞪著她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才踩著高跟鞋奔進辦公室。

鈴聲就在剛剛敲響，早自習的時間開始了，走廊里根本沒什么人。顧銜看著面前的門，直接推開進去。她剛一抬頭，頓時愣在原地。不遠處的一個廁所位上，一個男生正在小解。

聽到聲音，他回過頭來。視線相撞，那是一張極為精致的臉，眉目冷峻，下巴不是那種捅破了的尖，而是帶著棱角，舒服地展著的幼態臉。然而他表情很冷，像是猝了冰。

她的目光往下挪去，看到了皙白如瑩的指尖。男生幾乎是同一時間側過身，怒吼道：“流.氓，給我滾出去！”

顧銜反應過來，二中的廁所和一中的男女廁所可能是反著的，修建方法不同，導致這個錯誤形成的原因可能就是她跑神再加上舊習慣還在。

她有些尷尬，盯著他的背，搪塞道：“手指不錯，你先，你先，哥哥我待會兒再來。”

以前研究過配音，她說出的腔調是男生。沒等里面的人說什么，她轉身關了門直接往教室回去。

秦玥看她回來，開口問：“老太婆叫你去干什么？感覺都快把你吃了。”

“喏，可能是更年期到了，覺得我比她美，不太滿意？”

她壓根不知道辦公室在哪里，懶得去應付。

“噗！”秦玥笑得大聲，班里的同學都往后看來。

然而不等兩人聊什么，黃娟娟直接殺了進來，在同學好奇的視線中，直接伸手扯起顧銜往外拖去。

“你這個頑固不化的學生，不是說讓去辦公室找我？竟然還自己回教室了。”

“退學吧，自己寫申請書，今早就收拾東西走。我們學校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有多遠就滾多遠吧。”

顧銜被她拉去辦公室，扔了紙筆幾乎摔在她臉上，“趕緊寫，寫了就滾！別說是我叫你的，是你自愿的。”

“嗯？”顧銜看著被她竄出紅痕的手，嘖嘖兩聲：“老師，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我退學？”

“你說的那什么徐久坤，我不認識。你說請家長，家長不是沒到？這就想處理一切了？”

“哼，我是為你好。你不知道你自己打了什么人嗎？沒本事還招惹？像你這種底層人，一輩子都趕不上人家一天的零花錢的平民，居然還敢去招惹別人？你看你.媽不就是給人家做保姆的，哪有什么本事賠錢？”

“我看你還是趕緊離開這學校再說。”

“所以你是為我好？”顧銜看著躺在地上的紙，逐漸找回了思緒，“被我打的？有證據嗎？即便是被我打的，傷情報告呢？息事寧人不是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