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了！征兵了！”

“大河村凡是年齡在十五歲以上的男性，都去村正家里報備，所有符合條件的必須前往郡城服兵役。”

“怎么又要征兵，前幾個月不是才剛征過，難道又要打仗了嗎？”

“這誰說的準呢，近兩年我們大秦打的仗還少嗎？”

大河村村口的布告欄前，人頭攢動，看著最新貼上去的告示，議論聲不斷。

這其中一位年齡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年，正一字一句的查看告示內容，看起來極為認真仔細。

“阿狩，這么認真，你能看的懂嗎？”

“哈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狩他雖然看不懂，但他能憑意念領會！”

聽到這番話，周圍人紛紛發出笑聲，不過這些笑聲中并沒有嘲笑的意味，有的只有打趣，他們和場中的少年相識已久，開玩笑是常有的事。

正在埋頭努力辨認布告上字樣的秦狩，并沒有回頭打理他們。

直到完全將布告上面的意思領會后，方才轉過身，笑著和周圍人打了聲招呼，隨后快步離去，朝自己家中的方向趕去，神情隱隱有一絲糾結。

留下原地的村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小聲議論。

“話說回來，阿狩那家伙好像過了年就十五了吧！”

“是啊，真可憐，他爹前幾個月剛去了前線，現在又輪到他了！”

“當初他們家如果不分家，或許就就不會這樣了！”

“你還有心情操心別人，想想你家那位吧，不是也到年齡了嗎？”

“唉！這世道……”

……

大河村最東頭，稍顯破舊的院落內，一名身穿灰色褶皺布衣的婦人拿著掃把清掃院內的落葉，旁邊的石凳上還坐著一個頭扎丸子頭的小女孩。

院門推開，秦狩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婦人后，親昵的喊了句：

“娘！”

“哥，你都看不到我的嗎？”小女孩見秦狩不搭理自己，不禁氣鼓鼓的喊道。

“哈哈哈，當然看到了！”

秦狩寵溺的抱起自己的妹妹秦嵐，笑瞇瞇的說道，這才使對方轉氣為喜。

看到自己兒子和女兒的打鬧，伸氏臉上頓時浮現出笑意，說道：“狩兒回來了，今天放牛有沒有惹事？”

“當然沒有啦，我可是很乖的。”

秦狩無奈的說道，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在自己娘的心中被定義上了調皮搗蛋的標簽。

嗯……大概是逼著鄰居小孩磕頭叫爸爸的那天吧！

吃飯的時候，秦狩向沈氏說出了今天他在布告欄處得到的消息。

“娘，官服又在征兵了！”

“征就征唄，和我們家有什么關系，你爹上次就走了。”沈氏不以為意的說道。

秦狩鼓了鼓勇氣，低聲說道：“娘，這次和以往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每次不都是要送到前線去打仗。”

“這次要求的是十五歲以上的男性……必須參加！”

“那也和我們沒什么關系啊，狩兒你才十四歲。”沈氏的語氣不復剛才的隨意，似乎是預料到了什么。

“征兵的時間是過完年，到時候我……”秦狩的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氏舉動碗筷的手戛然而止，瞳孔緊縮，久久不語，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

一旁的秦嵐雖然年齡尚小，但窮人家的孩子都比較早熟，更何況自己的爹還在前線，面色有些不安的看著自己娘和哥哥。

秦狩在說完后，就沒敢抬頭去看自己娘親的臉，他很明白這個消息對自己娘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想過隱瞞不說，可是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就算自己不說，娘親早晚也會知道的，還不如早一點說出來，自己還能多勸勸。

“沒事的娘，當了兵官府就會給好多錢，到時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到時候還能給妹妹填幾件新衣服。”

秦政揉了揉低頭不語的妹妹秦嵐，臉上笑嘻嘻的說道，顯得無比輕松淡然。

沈氏看著自己一手撫養大的兒子，不知道該說什么，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自家兒子不想讓自己擔心，但怎么可能呢？

當兵會面臨什么，沈氏心里非常清楚，秦父早些年入征上前線，九死一生，才撿回了一條性命，這次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問題。

現如今，他兒子還未到束發之齡，竟然又要面臨同樣的境地，不禁悲從心來，眼角隱有淚光閃爍。

秦狩見狀，心里也是極為無奈，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只能假裝沒有看到，繼續安慰道。

“娘，你別擔心，我和爹不一樣，我不上前線的。”

“這次征兵的對象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樣的同齡人，官服要對我們進行統一訓練，估計等訓練完就回來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村口的布告欄上寫著呢，我們要進行為期一年的訓練！”

秦狩半真半假的說道，布告欄的確沒有說上前線的事情，但秦狩能大致猜到，他們訓練完以后，很大概率就要上前線了。

不過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先穩住自己母親。

看到沈氏還有些懷疑，秦狩繼續說道：“大秦上前線都是要成年后，我們這次滿打滿算也就訓練一年，之后肯定放我們回來。”

沈氏想了一下，自己丈夫曾經好像是給她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她有些記不清，但出于對自己兒子的信任，她那恐懼的心情褪去了不少。

“明天你和一起去去外公家，我要仔細問問你外公。”

“不……不用了吧，這種小事不至于打擾他老人家吧！”秦狩突然有些心虛，他外公也是退伍老兵，這種謊話肯定瞞不過他老人家的。

“這怎么能是小事呢，這可是關乎到性命，必須去，你不會是在騙我吧？”沈氏目光審視的看向自己兒子，秦狩的猶豫引起了她的懷疑。

“怎么可能，我說的都是實話，去就去，剛好我也想念外公了！”秦狩大聲說道，想要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沈氏盯了自己兒子一會，直到秦狩快要繃不住表情時，方才緩緩收回目光，是真是假，明天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