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灰色黯淡的基調，呼吸間是渾濁不堪的空氣，破屋殘樓，垃圾滿地——

這里是第9區。

極致的階級劃分之下，這里是最低等的區域。

自第n次人類肅清后，陸地被割裂為9個區域。依憑后天八卦圖定方位，中間為中宮區（第5區），正北方為壹坎區（第1區），東北方為捌艮區（第8區），西北方為陸乾區（第6區），正東方為叁震區（第3區），正西方為柒兌區（第7區），東南方為肆巽區（第4區），西南方為貳坤區（第2區），正南方為玖離區（第9區）。【這玩意兒也不是太重要，下面↓解釋地簡單些。】

以上順序亦為發展優劣排序，5為中心區，1、8、6、3為上四區，7、4、2、9為下四區，則第9區為最低等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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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或者不能稱之為清晨，畢竟灰塵的彌漫使陽光也變得黯然。

相對于外表的破舊，樓房里面還算得上整潔。

白夜尋艱難地掀開被子，露出了一頭凌亂的黑發。

“上學……上學……”

第9區都這么low了，教育雖算不上多好但依舊存在。

她摸出床頭的白色小瓶子，倒了一顆淡黃色藥粒到嘴里。

雖然在第9區打扮得精致只能徒增麻煩，但她好歹愛整潔，勉強將臉湊到鏡子面前，稍微打理了下亂掉的劉海。

她五官格外的精致，恰到好處的細眉，琥珀般的淺淡眸子被長睫毛半掩。耷拉著眼皮使其透著一股慵懶，白皙的臉上唯有嘴唇有著一抹艷色，但因剛起床而令臉頰也帶上微紅……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摸了摸濕潤的眼角。眨眨眼，依舊是淺淡的瞳色。

接著劉海一蓋，眼睛半遮，戴上灰色的口罩，隨便套件深灰色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攏住了身體。這下渾身死氣沉沉的樣子才與這第9區沉悶麻木的氣氛相符。

所以，整理了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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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出，白夜尋踏步出去，還是老樣子。

整棟樓就只有她一個人，到不是她想擁有一整棟樓，而是她只能在這棟破樓里找到唯一一間勉強能住人的地方。

畢竟這里算是第9區最破的地方，唯一的優點就是清凈吧。

那么這里為什么沒多少人住？因為“M3”——“Monster.333”最愛光顧這里。

人類肅清時所帶來的弊端，就是各種變異的“怪物”。

肅清人類自然是用生物技術。

其實一開始本身是想通過改變人類基因排序來延長人類壽命，然而基因的多變和千百年來自然選擇的規律讓這項技術尤為艱難。

直到GM（“God Making”神造）實驗室研發出的No.333藥劑出現。它能引發人體基因的突變，甚至是定向性地向對人類有益的方向突變。

可一開始皆是反對的聲音，因為這樣的藥劑只會拉大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當時表面和平安穩的假象即將被打破。

不知為何，這種藥劑似乎研發量極多，見效也很快。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No.333藥劑開始介入每個人身邊。

人們壽命得以延長，身體疾病減少，體魄都變得更強健，甚至是大腦也越漸發達。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開始發現自己生育能力下降，有的人情緒開始突變，心理疾病患者逐漸增多，接著——

異變開始了。

猩紅的雙眼，猙獰的面目，暴漲的肌肉，他們情緒化地攻擊人類，甚至用鋒利的牙齒嚼碎人類。

除了人類，其余生命體也開始異變，裂齒的狗，兇殘的飛鳥，瘋長的草……

一切都亂套了。

直到有人開展肅清活動，研究控制M3的方法以及抑制突變的手段，一次次地清理怪物和部分人類，才有現在的模樣。

第9區很不幸地成了被嫌棄的區域，正是因為GM實驗室坐落于此，同時也是首當其沖被影響的地區。

所以這里損傷最為嚴重，劃分區域時自動將這里列為最下等。

不過好在政府也沒有完全放棄它，就算是在第9區，凡是人群密集處都有干擾器來防止M3出現。

但白夜尋所住的第9區邊緣，作為人群稀少處，可沒有干擾器來制止M3搞破壞。

趨利避害是人之本能，所以這里沒什么人在。

不過也有像白夜尋一樣認為富貴險中求的家伙，畢竟這里沒人管，也不用花太多錢買房。

反正她早就把這的土地擁有證明搞到手了，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花最少的錢，擁有最大的地——就是這地，利用率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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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好一會兒，總算到了立著生銹的公交站牌之處。

哐當，哐當，嘁——

好好的公交車，由于零件卡殼，發出的噪音能媲美火車出列。

尾氣直撲而來，雖然白夜尋帶了口罩也能被這悶人的氣味所嗆到。

“嘶——呼——喂，不上車傻站著干嘛？”一臉大胡子的公交車司機吐著煙朝白夜尋喊到。

“抱歉，我騎車。”

白夜尋解開了鎖在公交站邊欄桿的自行車，騎著就走了。

“嘁，神經病吧。到公交站還騎自行車？”大胡子大叔抖了煙灰，隨口吐嘈了幾句，眼珠子轉動時瞥了眼車內或坐或躺的乘客，開起公交離開了。

隨著公交車的離開，車內最后一排處稍有動靜的破布口袋又歸于平靜，靠窗的人睜開的眼也閉上了。

———………………———

白夜尋慢悠悠地騎著她的自行車，逐漸到了人多的南街和西街交匯處。

雖不能說是熱鬧，但起碼有了些人氣。

漫無目的游蕩的流浪漢，為了溫飽忙碌的中年人，明明很年輕卻失了朝氣的青年人，擺地攤忙碌的老人……

無論環境有多惡劣，人始終還得生活下去。

但到底是徒然地生存，還是實在地活著，只有每個人自己才知道了……

“小姑娘，來個包子嗎？”站在三輪推車的老奶奶向白夜尋吆喝道。

看到老奶奶布滿皺紋的臉。包子在一旁散出的水汽和白鬢邊的汗珠混在了一起，在這微涼的空氣里順著消瘦的下顎骨落下，流動的白霧模糊了她慈祥的眉眼。

“奶奶，麻煩給我來兩個。”白夜尋停下了車，拉了下口罩，聲音透了出來。

“來，拿好，小心燙。”

“謝謝。”

白夜尋將口罩撥到下巴，咬了一口白鼓鼓的包子。

嗯，一口下去，沒有餡兒。第二口，有隱約藏匿的東西。第三口，一個包子沒了。

“……”

“咳——咳、咳。”感覺，吞了點不該吞的東西。而且，味道怪怪的，像垃圾場里埋著未知成分的混合物加工而成。

本來在第9區期待美味的食物是徒勞的。

還有一個，算了，下午拿去喂狗吧。不過，狗估計會難過吧。

嗯？感覺自己四舍五入跟狗差不多。

———………………———

白夜尋把自行車停在學校的電線桿旁，再慢悠悠地往校園里走。

“喂，今天咱們到哪里玩？”

“東街那邊有個廢棄的機房，去那逛逛？”

“上學？哈，有什么好學的？”

“就是！就跟換個地方睡覺一樣。”

“九合賽？那可不好玩。玩命的……”

“我們這個垃圾區，有人去？找刺激還是找死？”

九合賽——

各階層有能力的人（14歲及以上）之間的角逐，內含多個項目。考察個人能力的同時選拔人才，死傷不論。

雖然聽起來像是有九個區參加，實際上參加的只有八個區，位于中央的第5區（中宮區）作為主辦方并不參與。

還有，雖稱是比賽，但不過是換個方式清理能力低下的人罷了。

上層的人清理掉下層的佼佼者，同階層的干掉其他競爭對手，那么上層區能更加集中地管理剩余的人。

能力弱的人被削減，留在本層的普通人也隨自然生老病死。

在這個人類繁衍能力下降的時代，一些科技發展落后的地區，人口將逐漸減少。

區域劃分的份數也將減少，這意味著其他區域的占地擴大，或者說，中央區域的統轄范圍將逐漸擴散。

所以說，人類肅清計劃，一直在實行。

不少人都清楚這個道理，但依舊有人參加。

就像有些家伙靠著參加比賽尋找刺激感，說好聽點是趁機提升自我；或者靠踩低別人來抬高自己；想以下沖上改變本身命運，脫離原來的階層；還有就著正當理由滿足自我私欲……

最為重要的，面對第5區（中宮）拋出的豐厚獎勵和最終收獲到的榮譽，以及給出的改變階層的正規方式，愿意冒險一試的人只增不減。

所以說人類即使被肅清了一遍又一遍，本身持有劣根性和趨利性永遠無法清除。占據上方的人反而利用這些特性達成目的。

但要是連這些特性都清除了，或許就不是人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