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這都是一堆破爛啊，仿的！”

四九城，潘家園。

靠近破舊公共廁所的角落邊，陳至抬頭看著面前一個瘦高的刨牙。

其中一顆居然是金子鑲的，黃澄澄閃人眼。

刨牙臉上笑嘻嘻，笑容中透著猥瑣和輕蔑。

仿佛是來砸場子的。

“仿的你可以不買。”

陳至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不咸不淡哼了一聲。

不得不說，這刨牙眼光毒辣。

自己練攤的這堆東西，是死鬼老頭子留下的遺物。

想當年，老頭子也是名震這四九城古玩圈，鼎鼎大名的鬼手，仿什么像什么。

靠著這一手不知騙了多少洋鬼子。

可惜，在自己十二歲那年，被人喊到墓里一去不返。

所以他自小就打心眼里恨這行。

既便他靈魂穿越到這具身體，這種恨意依然深刻骨髓。

但凡有其他活路也不至于在床底下把這放了十幾年的老貨掏出來，到潘家園換錢……

“嘿，怎么說話呢？爺這是看你仿的手藝還不錯，弄兩件把玩把玩。”

刨牙一聽不樂意了，一副老京油子腔：“開個價吧，爺全包了。”

本以為是來找茬的，沒想到竟然是大主顧。

陳至的眼睛瞬間大亮。

自打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就吃盡了苦頭。

前世屌絲當夠了，現(xiàn)在無論如何也不想繼續(xù)當個一無是處的屌絲。

咬緊牙關把這堆仿品摸出來，就是想換點錢當啟動資金，干點正事。

就算刨牙說話難聽，那也是爺。

“全要的話我給你優(yōu)惠點，八萬。”

陳至伸手比了個八。

“八萬？你這是把爺當驢宰呢？太貴了。”

誰料刨牙手直搖，頭橫擺，作勢起身要走。

但眼底，卻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從陳至報價，他就看出是個愣頭青，根本不是行內人。

再加上喊八萬，立刻判斷出陳至不識貨。

不過這小瓷罐看上去舊不拉唧，黯淡無光，不是內行連看都懶得看，但絕對是個好東西。

別說八萬，貴十倍也不一定能淘著。

這個漏，他撿定了！

“我這些瓷器可不是大路貨，都是古董，要你八萬還嫌貴，不要拉倒。”

陳至脾氣也上來了。

刨牙表情更加輕蔑，指著一個小巧的膽瓶諷刺道：“嘿，還古董，來有本事你給爺說說這瓶子什么來頭？說出來爺馬上給你掏八萬！”

“我……”陳至被他一句話堵的直翻白眼。

他也就唬唬人，他對古董了解只是皮毛，還都是這個身體前主小時候學的。

總不能告訴刨牙這是自己那便宜老爹仿的吧？

陳至畢竟經(jīng)歷的少，有點不知所措，下意識就把那件膽瓶拿在手里。

手心里不自覺滲滿了汗。

但這次一入手，立刻感覺一股冰涼氣息直沁心脾。

這瓶子跟正常膽瓶不同，通體霽紅釉，小的可以一只手把握，線條流暢，精致無比。

底下還帶個銅制香爐底座。

他不止一次拿在手里看過，但卻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唰！

不等他思考，下一秒，突然眼前無數(shù)玄奧的符號直冒，快速在空中匯聚組成一行行信息。

“清康熙.霽紅釉膽瓶，直口、長頸、溜肩、鼓腹、圈足。”

“口沿露白，里施白釉。”

“外壁施銅紅釉，釉面瑩潤，色調沉靜。”

“康熙官仿明宣德膽瓶，估價約兩百三十萬左右……”

這些信息瞬間陳至傻眼了，眼睛定在不可思議的描述上。

對這些字怎么出現(xiàn)的，他一臉懵逼。

就好像看電影一樣，突然之間就跟手里的膽瓶心血相連了，下意識伸手揮了揮。

居然從這些字里穿透過去，就像在看全息投影一般。

這……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我穿越附帶的金手指終于被激活了？

不敢相信的他，又連續(xù)看了自己攤上幾樣東西。

這次，得到的信息卻都是仿品。

但總是驗證了自己這能力真實不虛。

剎那間，陳至心里涌起一個念頭，巨大的喜悅在心底炸裂，表情從懵逼漸漸變成了狂喜。

發(fā)了！

這下徹底發(fā)了！

沒想到自己竟然開啟了金手指，而那老頭子留下的仿品，居然是真貨！

我的天……

兩百三十萬，上輩子他也沒見過這么多錢啊！

剎那間，握著膽瓶的手不禁開始顫抖起來。

這短短片刻的變化，看的刨牙一臉冷笑。

“說不出來了吧？說不出來爺也不勉強你，給你這個價包了。”

說著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誰說我說不出來！”

陳至被他一激回了神，把膽瓶抱的鐵緊，心里涌出不服的念頭。

他受不了被人這么輕視看不起，以前就算了那是真沒本事。

現(xiàn)在他連這瓶子來龍去脈都能看清，心里那股自尊迫使著他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我要是能說出來，這瓶子我不但不賣，還要你把嘴里那顆金牙給我敢不敢？”

見他突然指著自己的金牙，刨牙先是一愣，而后滿臉嘲笑：“嘿，就你也想要爺?shù)拇蠼鷓潰俊?

“行，爺還能怕你不成！”

在這行摸爬滾打幾十年，他火眼金睛閱寶無數(shù)。

一眼就斷定陳至是個愣頭青，還能輸給這樣的小宰子？

今天這漏，他志在必得！

“這是件清康熙年仿制的大明宣德霽紅膽瓶，我說的給你八萬，可不包括這件。”陳至照著自己所看到的信息，毫不猶豫說道。

一句話，聽的刨牙臉色疾變，竭力掩飾著眼中的震驚。

“你開什么玩笑，你翻開瓶底看看，那下面刻的是不是‘大明康熙年制’六個字？”

“康熙是大明的嗎？”

“清朝刻前朝的字，那是死罪，官造的瓶器敢刻這個字？”

“真是無知小兒，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還敢跟爺夸下海口。”

陳至聞言，連忙把瓶從底座上拽起來，翻倒一看。

果不其然，下面竟真刻著“大明康熙年制”字樣。

大明？

康熙？

只要稍微接觸歷史的小學生都知道康熙是清代的，那么寫著大明康熙年制的字樣，不就是漏洞百出？

“誰說大明康熙就是假的？”

但陳至掃了一眼后，并沒有露出震驚之色，淡淡說道：“清軍入關，在京建立政權，但其統(tǒng)治勢力還在北方。”

“康熙十二年，曾爆發(fā)過一場持續(xù)八年之久的三藩之亂。”

“南方未實際統(tǒng)治的地區(qū)，還有不少繼續(xù)延用前朝國號－－大明。”

“再加上匠人多沒文化，又或者是表達對前朝的思念，才冒著殺頭大罪落下了這看似不合理的款。”

“傳到今時今日，就是不折不扣的國寶。”

“你想把我東西全包是假，沖著這膽瓶來才是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