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懷三年，旱，土地龜裂河水干涸，萬物不生。

百姓流離失所，三國間戰(zhàn)(zhàn)亂不斷，天災(zāi)(zāi)人禍齊聚。

恰逢各大宗門攬收弟子，一時(shí)間眾人趨之若鶩，只妄想踏進(jìn)宗門尋得一條生路。

五大宗的門前山向來是冷冷清清的，可這一年來硬是被前來尋仙拜師的人把土都給踩實(shí)了，從山腳到半山，連顆草都生不出來。

眼看著宗門大選的日子就要來了，外門的灑掃弟子有些發(fā)(fā)愁。

真要是到了那時(shí)候，他們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樣子。

“我聽我表哥說，今年山下旱災(zāi)(zāi)嚴(yán)(yán)重的很，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沒辦法，不過今年又得出亂子了。”

“誰知道呢。”

兩人正嘀嘀咕咕說著話，就聽見宗門外又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

抬頭望去，只看見一個(gè)渾身臟污的小孩兒正艱難得往著宗門這邊過來。

仙陵劍宗，門前山一萬九千九百階。

山中幻境無數(shù)(shù)，能爬上山的人多是體質(zhì)(zhì)特殊或天資卓越。

眼前這個(gè)六七歲的小娃娃，看起來倒像是兩樣都不沾。

“小孩兒，你從何來！”

一人放下了手中的掃帚，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袍。

“涼州……”

那小孩兒聲音嘶啞，只踉踉蹌蹌著想往他們的方向過來。

兩個(gè)外門弟子對視一眼，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不該放他進(jìn)來。

還不等他們做出決定，只聽見撲通一聲，剛剛還踉蹌著前進(jìn)的人已經(jīng)(jīng)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怎，怎么辦？”

一人面色古怪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另一人抿抿唇，又小聲提議：“要不，咱們?nèi)タ純矗俊?

“發(fā)(fā)生了什么事？”

兩人正猶豫間，外門大弟子吳睿已經(jīng)(jīng)皺著眉出來了。

今日宗門內(nèi)(nèi)有大事要發(fā)(fā)生，這兩人怎么掃個(gè)地都這樣磨蹭？

“師兄……”

兩個(gè)小弟子頓時(shí)站的規(guī)(guī)規(guī)(guī)矩矩行了禮。

“讓你們掃個(gè)地都能磨蹭這么久，真是不知道留著你們做什么！”

吳睿是個(gè)脾氣火爆的，想當(dāng)(dāng)初他好歹也是一國公子，結(jié)(jié)果散盡家財(cái)進(jìn)入宗門，如今十年了自己還不過是個(gè)外門弟子。

大弟子又如何，大弟子也不過是整日做些閑雜事的外人！

“師兄，是門口，門口又來了個(gè)，來了個(gè)人……”

吳睿眉頭一皺，朝著他們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見宗門結(jié)(jié)界前正躺倒著一個(gè)小孩兒，渾身臟污破爛，看起來像是個(gè)乞丐。

“什么時(shí)候來的？”

“就在剛才，他說自己是從涼州來的……”

“涼州離咱們這兒五千里，而且早在半年前就已經(jīng)(jīng)被水淹沒，一直到現(xiàn)(xiàn)在都還沒退下去，說不定就是從哪里來的小乞丐胡言亂語，不必管他，一會(huì)兒青云宗的宗主就要來了，你們手腳麻利些快點(diǎn)收拾干凈，至于那個(gè)小乞丐，隨意丟了就是。”

吳睿心情煩躁得很，也懶得多想，只揮了揮手離開。

兩個(gè)外門弟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些猶豫。

這活生生的人能丟去哪兒？

而且就算那娃娃當(dāng)(dāng)真是胡亂編的地方，他能一個(gè)人上了這一萬九千九百階就說明了他身上是有機(jī)緣的。

可顧忌著吳睿的身份，兩人也不敢隨便將人帶回宗門，最后商量一通，只能將人抬著放在了門前山的陣眼上。

那陣眼直通半山上，到時(shí)候這個(gè)小娃娃醒了，也正好下山去。

將人送走，兩個(gè)人松了口氣，趕忙打掃起衛(wèi)(wèi)生來。

青云宗的宗主要來，他們可不能出了岔子，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shè)想。

山頂晴空萬里，半山腰上卻突然陰云密布，下起了綿綿細(xì)雨。

雨點(diǎn)落在他的身上，將他本就破舊不堪的衣裳慢慢浸濕，一陣陣涼意襲來，秦凡這才迷迷糊糊有了些意識，可就在他想要睜眼起身的時(shí)候，只感覺渾身上下似是被什么重物碾壓一般，疼得他險(xiǎn)些再次暈厥過去。

徹底暈死過去前，秦凡只看見一抹青色的衣角拂過。

再次醒來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jīng)睡在了一張溫暖柔軟的床上。

看著頭頂?shù)拇矌ぃ胤燦行┗秀薄?

他記得自己是在雨里才對……

難道是仙陵劍宗的人救了自己？

想到這個(gè)可能，秦凡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也顧不得還在發(fā)(fā)燒了，趕忙起了身就要往屋外沖去。

他成功了！

他成功了！

還沒等高興多久，他臉上的笑意在看清屋外的場景后徹底僵住。

眼前沒有什么恢弘壯闊的宗門建筑，也沒有百名弟子集體修煉的場景，只有一個(gè)小小的院子，和一個(gè)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娃娃在院子里晾衣裳。

這是，哪里？

秦凡徹底傻眼了。

他明明已經(jīng)(jīng)到了仙陵劍宗才對……

他花了整整十天才爬上了那一萬九千九百階……

明明當(dāng)(dāng)初那個(gè)仙人說過，自己是極有天賦的……

明明他就要成功了……

絕望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小小的秦凡只覺得自己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他到不了仙陵劍宗，也拜不了師入不了宗門，更不可能替全村的鄉(xiāng)(xiāng)親報(bào)仇。

一想到村子里尸橫遍野的模樣，小小的秦凡只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再勇敢一些，如果自己當(dāng)(dāng)初出去了，會(huì)不會(huì)就能救下他們？

哪怕是一個(gè)人，也好……

可他就是個(gè)一無是處的膽小鬼……

八個(gè)月的艱辛和委屈涌上心頭，秦凡突然就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來。

他想阿爹，想阿娘，還想隔壁的鐵蛋和虎子！

可他們都死了，死在了那些妖怪的手里！

如果一年前自己答應(yīng)(yīng)了跟著那位仙人離開村子，或許他們就不會(huì)有事！

他哭得傷心，原本還在院子里哼著歌晾衣裳的徐菁菁被他的動(dòng)靜嚇了一跳，連著手里的衣裳也掉在了地上。

本來還有些生氣，可是一扭頭她就看見哭得眼淚鼻涕一把的秦凡，心里的火氣頓時(shí)就消散了。

行叭，看在他哭得這么傷心的份上，自己就勉為其難不生他的氣了。

“哈哈，徐菁菁，你完了！你洗的衣裳又弄臟了！今天晚上就該你刷碗啦！”

剛剛挑完水回來的賀淺行一進(jìn)院門就看見衣裳落在了地上，頓時(shí)幸災(zāi)(zāi)樂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