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書中早亡的白月光。

那場命中注定的車禍沒有殺死我，我和沈斯順利結了婚。

我以為劇本就此改寫，可以跟沈斯白頭偕老。

晚來十年的女主卻突然出現。

年會上，沈斯牽著她的手親密出席。

系統冰涼的電子音在我耳邊響起。

「宿主你看，男主和女主才是天生一對，你還是放棄吧。」

1

年會上的其他人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沈斯在臺上的發言結束，我帶頭鼓了掌。

大廳里的氣氛剛剛緩和一些又再次僵住。

一道嬌小的身影在沈斯下臺前撲進他的懷里。

徐顏思嬌羞地抱緊沈斯。

「阿斯你好棒啊，講得好好。」

沈斯了摸她的頭，這樣簡單低智的恭維，因著是從徐顏思嘴里說出來，他也笑得格外開心。

他上一次這樣高興，還是在我們結婚的時候。

我們青梅竹馬二十幾年，中間一起經歷了無數的事情，直到沈氏發展成行業龍頭，他才敢跟我結婚。

他說：「瑤瑤，我終于能給你最好的生活了，你再也不用跟著我吃苦了。」

結婚那天，他的嘴角揚得也是這樣高。

他將我緊緊摟在懷里，對著上帝，對著神佛，對著所有人起誓。

「我沈斯，此生只會娶祝瑤一個人，敬她愛她，就算是死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我羞于他如此鄭重其事，他卻說這就是肺腑之言。

每天拉著我說好幾遍，生怕我對他的真心有一絲懷疑。

可這樣的話，在徐顏思出現后，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過了。

系統煽風點火道：「男女主一旦相遇，眼里肯定就只剩彼此了。」

「宿主，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你何必苦苦堅持呢？」

系統又開始向我洗腦他的謬論。

他來歷不明，張口男主閉口女主，字字句句說著我不配，用心不軌，我絕對不會信他。

我說道：「老鼠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是小偷，一個有禮義廉恥的人，就不會當眾去擁抱一個有婦之夫，這就是你口中的女主？」

系統的聲音毫無波動，繼續說道：「蒼蠅也不會叮無縫的蛋，宿主法律意義上的丈夫也并沒有推開她不是嗎？」

我無法反駁，心底難言的酸澀。

沈斯從前絕不是這樣的，一切問題都出在這個系統和徐顏思身上。

我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讓一切變回原樣。

年會上不止我們自家集團的人，還有不少外賓和媒體。

我必須擺出強勢的姿態，不能因為區區一個徐顏思而影響沈氏集團的形象。

我強撐著笑容，替早就跟徐顏思一起離場的沈斯完成這個年會。

2

年會順利完成，我精疲力盡地回到家里。

房子里寂靜無聲。

這個我跟沈斯一點一點搭建起來的小家，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連燈也不想開，一個人蜷縮在黑暗里。

我跟沈斯都是孤兒出生，無名無姓地闖蕩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們幾乎把能吃的苦都吃盡了。

最窮的時候，一天只舍得吃一包泡面，兩個人分著吃。

沈斯明明饞得不行，硬要我先吃飽，他喝點剩下的湯就行。

他那時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碗面都不夠，怎么能只喝點湯。

我發了脾氣，他才聽話地吃了一小半。

后來我找了一個飯館的兼職，上完夜班，當天剩下的食材老板能讓我們隨意處置。

我跟沈斯這才能吃上一頓飽飯。

我第一次帶飯回家的時候，沈斯幾乎是哭著吃完的。

他哽咽向我承諾：「我以后一定不會再讓你餓肚子，我們瑤瑤一定要吃最好的。」

肚子咕嚕一聲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在。

年會上我一個人應付賓客，根本沒空吃東西，肚子因為饑餓不斷發出抗議。

我低頭苦笑一聲。

又是一個落空的承諾。

3

沈斯凌晨才回來，一身酒氣。

徐顏思跌跌撞撞地攙扶著他，兩人靠的極近，沈斯毫無防備地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里。

我邁出去的步子一滯，收回了想要接過沈斯的手。

徐顏思看向我時目光得意。

「酒吧里有人搭訕我想鬧事，阿斯非要跟人比酒給我出氣，結果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系統見縫插針地勸我：「宿主，這就是男主對女主的占有欲，你怎么還沒認清這一事實？」

以前，沈斯也因為有人對我出言不遜和人動過手。

我被他身上的傷嚇得哭個不停，沈斯比打架的時候還要慌張，手足無措地給我抹眼淚。

直到答應我再也不跟人動手，這事才算翻篇。

如今，他也有另一個值得他為之動手的女人了。

我深吸一口氣，止住傷心的念頭。

這一切不過是系統搞的鬼，只要能夠離這個所謂的劇情，離徐顏思遠一些，沈斯說不定就能恢復正常。

我淡淡道：「辛苦你送沈斯回來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徐顏思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平靜，不甘心地看向沈斯。

「這么晚了，姐姐怎么放心我一個人回去嘛，況且我留下來也能幫你照顧阿斯。」

我的語氣越發冰冷。

「我們家里只有一間臥室，你留下來是準備跟我們一起睡？」

「送你們回來的司機還在門口，徐小姐還是早點回去，別影響別人下班了。」

徐顏思臉色一僵，而我已經把門摔上，回到了客廳里。

沈斯睡得很沉，只有他閉上眼的時候，我才能依稀辨認出他從前愛我時的樣子。

清醒的沈斯總讓我覺得陌生。

就像是一個披著他皮囊的傀儡，向我心口扎刀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趁他醉著，我直接聯系了私人飛機，讓人抬著沈斯去了英國。

沈斯第二天醒來時，我們已經到了莊園別墅里。

他看到臥室的樣子，愣了愣。

我遞給他一杯蜂蜜水，解釋道：「十周年紀念日，你答應我每年都要來這里的。」

他揉了揉眉心，不滿地看著我。

「你怎么問都不問我，祝瑤，你現在越來越胡鬧了。」

隨即又往我身后看了看。

「顏思呢？」

這一刻，我強忍著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來。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丈夫會在結婚紀念日問我小三的去向。

從發現沈斯出軌，到系統找上門，我一直強迫自己冷靜。

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沈斯只是被系統控制了，他只是受到了劇情的影響。

我連當年命中注定的車禍都能活下來，只要找到辦法，沈斯總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的。

可是，當他眼里再也放不進我的時候，我真的會感受到窒息般的心痛。

我捂著臉蹲了下去，耳邊是自己哭到崩潰的聲音。

一只熟悉又溫暖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心頭一跳，迅速抬起頭。

沈斯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語氣說不清的溫柔。

「瑤瑤。」

4

我用力撲到沈斯身上。

聲音哽咽又高興。

「沈斯你終于回來了是不是？」

「我真的好想你。」

沈斯沒有推開我，抬著的手卻也沒有環抱住我。

聲音有些干澀，眼神躲閃。

「你說什么胡話呢，我不是一直都在嗎？」

「好了別哭了，忘了結婚紀念日是我不對，你先下去吃飯，我換套衣服就下來。」

我重新看向他，剛才沈斯眼中的溫柔像是幻覺一樣煙消云散。

我怔怔地下了樓。

心情像是蹦極一樣，思緒越來越混亂。

系統嘆了一口氣。

「宿主，你以為到國外就沒關系了嗎？男女主之間的羈絆可沒有那么簡單。」

說著，他向我轉播了沈斯在樓上的畫面。

沈斯并沒有如他所說在換衣服。

他低垂著頭，拿著手機坐在床上，正在給徐顏思發信息，面上是明顯的笑意。

徐顏思怪他一聲不吭地出了國。

沈斯安慰她自己有急事出國，回去會給她買禮物補償她。

字里行間都沒有明說他是跟我出來過結婚紀念日。

仿佛我才是那個見不得人的小三。

我有些恍惚地端著菜去客廳，不小心撞在了門框上。

「砰！」

餐盤在地上碎裂開，發出炸響。

我蹲下去收拾瓷片，系統卻在此時出聲。

「宿主，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不如等等再收拾這些碎片？這么大的動靜男主不可能沒聽見，如果他真的在意你的話，肯定會下來幫你收拾的。」

他剛說完，沈斯的聲音就從樓上傳來。

「怎么了？」

我的眼眶通紅，一動也不敢動地蹲在原地，生怕自己一動作，那些期待又會落空。

沈斯看到一地狼藉，皺了皺眉。

不耐煩道：「怎么連端個盤子都端不好，又不是沒干過。」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徹底涼透。

看見我已經有些濕潤的眼角，沈斯抿了抿唇。

「算了，趕緊收拾掉，我出門一趟，晚點回來，飯你自己吃吧。」

門打開又被重重關上。

系統見我表情蒼白地撿起一塊塊碎片，有些不忍道：「宿主，他其實并不值得你的堅持。」

我始終保持沉默。

出國的辦法并不是完全沒有用，至少沈斯已經不會在我面前理所當然地談起徐顏思了不是嗎？

也許，只是時間還不夠，只要在國外再多呆上一段時間。

我飲鴆止渴般忽視心中的酸脹。

5

沈斯深夜才回來，我毫無睡意地躺在床上。

他一進門就打開了最亮的大燈，光線刺痛了我的眼睛。

「國內有事情要我處理，我先回去了，你可以再多玩幾天。」

系統替他補充道：「女主過敏進了醫院，男主是回去照顧她。」

那柄生銹的刀又開始割我心口上所剩無幾的肉。

我忍著頭疼和眩暈站起來。

拉住沈斯的衣袖。

「多留一天，就一天。」

「你答應過我的，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天大的事情你也會陪著我。」

沈斯檢查著包里的證件，甚至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他輕嘆了一口氣，邊穿衣服邊說道：「祝瑤，你已經不小了，這種話說出來不膈應嗎？」

這些從前他百說不膩的話，現在竟然會覺得膈應了。

我們的過去，好像真的被沈斯徹底拋棄了。

我真的覺得累了。

劇情的力量真的這樣強大嗎？可我連十年前的那場車禍都活了下來，為什么我都沒有死，沈斯卻變心了呢？

系統沉默良久，解釋道：「意志足夠堅定的話，劇情確實有一定幾率可以改寫。」

「但這種意志需要一直保持著，一旦有一點疏漏，隨時都有可能回歸原來的命運。」

「宿主，你對于生的意愿太強烈了，才有了這十年。」

我頓了頓。

所以徐顏思突然回國，是因為沈斯......

系統繼續道：「宿主，徐顏思已經是男主第二次出軌了。」

我的心幾乎停滯了一瞬。

我眼眶通紅地看向沈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

「回國之后，我們就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