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生存，我一身泥濘，身處黑暗。

但沒(méi)(méi)想到有一天，我也會(huì)(huì)給別人帶來(lái)(lái)一束光…

1

T國(guó)(guó)，唐人街。

我已經(jīng)(jīng)在殺手這一行里混跡了五年。

不怕告訴你，能在這個(gè)(gè)行當(dāng)(dāng)里能活我這么久的，真不多。

癸卯年，農(nóng)(nóng)歷臘月二十一。

我接到了一個(gè)(gè)新的任務(wù)(wù)，殺死一個(gè)(gè)叫徐強(qiáng)(qiáng)的人。

一個(gè)(gè)普通的工人。

可我怎么也想到，一個(gè)(gè)工人為什么會(huì)(huì)有那么好的身手。

最終我以腹部被劃出一道二十厘米的傷口為代價(jià)(jià)，把刀插進(jìn)(jìn)了他的心臟。

而且還失手誤殺了一個(gè)(gè)路過(guò)(guò)的醉鬼。

這種意外，是這五年來(lái)(lái)第一次發(fā)(fā)生。

雖是殺手，但我一直相信因果。

而這個(gè)(gè)誤殺，讓我隱約中感到了一絲不安。

我拖著重傷的身體，處理好現(xiàn)(xiàn)場(chǎng)(chǎng)痕跡，然后把尸體給埋了。

這也許就是我為什么能活這么久的原因。

每次殺完人，我都不會(huì)(huì)直接離開(kāi)(kāi)，而是讓尸體入土為安。

這是我的原則。

2

我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走在鄉(xiāng)(xiāng)下的胡同里，這時(shí)(shí)，突然有一戶(hù)(hù)人家打開(kāi)(kāi)了門(mén)(mén)。

是一個(gè)(gè)少女，大約十八九歲。

她很漂亮，臉上的膚色出奇的白。

尤其是她的嘴巴，很小，微微上翹的唇線(xiàn)給人一種天然的甜美感。

她開(kāi)(kāi)門(mén)(mén)的一瞬間，我們剛好四目相對(duì)(duì)，而我也是在這時(shí)(shí)，癱坐在了地上。

她快步走到了我面前，看到我的傷口后神色顯得有些慌張。

她要送我去醫(yī)(yī)院，我自然是拒絕的。

猶豫了一下后，她好像做出了什么決定。

我沒(méi)(méi)想到她敢把我?guī)Щ丶依鎩?

更沒(méi)(méi)想到她居然是一名醫(yī)(yī)護(hù)(hù)專(zhuān)(zhuān)業(yè)(yè)的學(xué)(xué)生。

她手法嫻熟的給我縫合了傷口，然后她給了我很多的藥讓我吃了下去。

不一會(huì)(huì)兒，我的血止住了，人變得昏昏欲睡。

“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huì)(huì)得到上天眷顧？”

這是我昏睡前腦海里的最后一個(gè)(gè)念頭。

3

不知過(guò)(guò)了多久，我被劇烈的口渴從昏睡中喚醒。

我捂著傷口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lái)(lái)，打算出去找口水喝。

走到外屋，我看到了那個(gè)(gè)女孩，她坐在椅子上。

手里捧著一本書(shū)(shū)。

我看了一下時(shí)(shí)間，剛好半夜十一點(diǎn)(diǎn)整。

“謝謝你救了我。”我扶著門(mén)(mén)框，有些虛弱地說(shuō)(shuō)道。

聽(tīng)(tīng)到我的聲音，她先是一愣。

然后有些慌亂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了身，手卻藏在背后。

在那一瞬間，我清晰地看到了她藏在背后的水果刀。

我內(nèi)(nèi)心一陣苦笑，是啊，一個(gè)(gè)女孩將一個(gè)(gè)渾身是血，不明身份的人留在家里。

她心靈確實(shí)(shí)善良，但同樣她現(xiàn)(xiàn)在也一定是很害怕吧。

“你怎么起來(lái)(lái)了？感覺(jué)(jué)怎么樣？”

她調(diào)(diào)整著自己的神情，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lái)(lái)自然一些。

“沒(méi)(méi)事了，我出來(lái)(lái)找口水喝。”我沒(méi)(méi)有揭穿她，而是直接說(shuō)(shuō)道。

“我給你倒。”

她有些慌亂地站起來(lái)(lái)，然后就往桌邊走去，手里始終緊握著那把水果刀。

我站在那里環(huán)(huán)視著屋里的一切。

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張照片上，整個(gè)(gè)人如遭雷擊一般杵在了原地。

她端著水走到我面前，我木然地接過(guò)(guò)來(lái)(lái)，然后指著那張照片問(wèn)(wèn)道。

“他是誰(shuí)(shuí)？”

“我爸，我唯一的親人，你認(rèn)(rèn)識(shí)(shí)他么？”

她盯著我。

眼神里些許希翼，也彌漫著傷感和擔(dān)(dān)憂(yōu)。

但作為一個(gè)(gè)殺手，我同樣也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閃而過(guò)(guò)的厭惡和恐懼。

這似乎非常矛盾。

“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

我平靜地說(shuō)(shuō)道。

內(nèi)(nèi)心卻是翻江倒海。

我端著杯，哆哆嗦嗦地把滾燙的水喝進(jìn)(jìn)嘴里。

一股灼燒的刺痛感從嘴里傳來(lái)(lái)。

我誤殺了他。

可他的女兒，卻救了我的命。

4

臘月二十三，小年。

女孩喊我吃飯，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從臥室走到了客廳。

她給我熬了小米粥，自己卻在吃著泡面。

她上前試圖攙扶我，我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剛坐下，突然一陣雜亂而又激烈的砸門(mén)(mén)聲傳來(lái)(lái)。

女孩嚇得渾身一顫，然后坐在那里隨著砸門(mén)(mén)聲不斷地發(fā)(fā)著抖。

“你知道是誰(shuí)(shuí)？”看著白薇顫抖的樣子，我輕聲的問(wèn)(wèn)道。

“周凡。”白薇苦澀的一笑。

“我爸用兩萬(wàn)(wàn)塊錢(qián)(qián)的價(jià)(jià)格，把我賣(mài)(mài)給了他。用來(lái)(lái)做他的賭資。”

說(shuō)(shuō)完這句話(huà)后，白薇渾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氣。

我曾對(duì)(duì)白元慶的死感到愧疚，現(xiàn)(xiàn)在突然卻覺(jué)(jué)得他死有余辜。

不多時(shí)(shí)，周凡就撬開(kāi)(kāi)了門(mén)(mén)，大大咧咧地就走進(jìn)(jìn)了屋內(nèi)(nèi)。

“小薇啊，哥哥可是找了你好長(zhǎng)(zhǎng)時(shí)(shí)間了，什么時(shí)(shí)候來(lái)(lái)我家伺候我呀？”

進(jìn)(jìn)屋后，周凡一臉猥瑣的說(shuō)(shuō)道。

見(jiàn)(jiàn)到周凡后，白薇滿(mǎn)臉的盡是驚慌。

“喲，這是誰(shuí)(shuí)呀？”

周凡把臉轉(zhuǎn)(zhuǎn)向我，一臉輕蔑地問(wèn)(wèn)道。

“我是他哥。”我端著粥，淡淡地回答道。

看得出來(lái)(lái)他對(duì)(duì)我的身份也沒(méi)(méi)什么興趣，只是隨口一問(wèn)(wèn)而已。

緊接著又開(kāi)(kāi)始逼問(wèn)(wèn)起了白薇，嘴里不斷說(shuō)(shuō)著一些難聽(tīng)(tīng)的污言穢語(yǔ)(yǔ)。

“這樣吧，你也別為難她了，我還給你們兩萬(wàn)(wàn)五，你放過(guò)(guò)她。”

我坐在椅子上，輕聲地說(shuō)(shuō)道。

“你是她哪家的哥哥啊？”周凡聽(tīng)(tīng)到后，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頭一臉戲謔地看著我。

“這跟你沒(méi)(méi)關(guān)(guān)系，你也看到了，白薇根本就不愿意，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賣(mài)(mài)兒賣(mài)(mài)女那一套。

她要是報(bào)(bào)警，你們可什么也得不到，反而還會(huì)(huì)惹一身的麻煩。”

我喝了一口粥，咽了下去。

不得不說(shuō)(shuō)，粥熬得很生硬，小丫頭根本不會(huì)(huì)做飯啊。

“一口價(jià)(jià)，三萬(wàn)(wàn)。”

周凡想了一會(huì)(huì)，張口說(shuō)(shuō)道。

“成交，我準(zhǔn)(zhǔn)備一下，明天你來(lái)(lái)拿錢(qián)(qián)。”

我看著周凡，一臉笑意。

周凡滿(mǎn)口答應(yīng)(yīng)下。

他們會(huì)(huì)出爾反爾么？或許會(huì)(huì)吧。

但對(duì)(duì)一個(gè)(gè)殺手來(lái)(lái)說(shuō)(shuō)，這不重要。

他們離開(kāi)(kāi)后，白薇問(wèn)(wèn)我，“我們萍水相逢，為什么要救我？”

“誰(shuí)(shuí)說(shuō)(shuō)萍水相逢，你對(duì)(duì)我不是有救命之恩么？”

我總不能說(shuō)(shuō)，我誤殺了她爸，因?yàn)閮?nèi)心虧欠吧。

5

我?guī)е鄒比ト×隋X(qián)(qián)，三萬(wàn)(wàn)五，我一并給了她。

離我康復(fù)(fù)還有一段時(shí)(shí)間，這里也很安全，所以我決定在這里養(yǎng)(yǎng)傷。

多出來(lái)(lái)的那五千，就當(dāng)(dāng)是養(yǎng)(yǎng)傷這段時(shí)(shí)間的生活費(fèi)(fèi)。

回來(lái)(lái)的路上剛好路過(guò)(guò)了村里的集市，我決定買(mǎi)(mǎi)一些年貨。

尤其是豬肉和大白菜。

小年嘛，晚上或許可以包一頓餃子。

殺手注定是孤獨(dú)(dú)的，但也是矛盾的。

不喜歡節(jié)(jié)日，但卻很看重節(jié)(jié)日。

和面，剁肉，拌餡，搟皮兒，包餃子。

在這個(gè)(gè)過(guò)(guò)程中，我和白薇從陌生變得熟絡(luò)(luò)了起來(lái)(lái)。

夜幕臨近時(shí)(shí)，熱氣騰騰的餃子擺在了我們面前的桌上。

我還做了紅燒肉，蒸了一條魚(yú)(yú)，拌了一個(gè)(gè)菠菜，炒了一個(gè)(gè)山藥，煲了一個(gè)(gè)雞湯。

我想，如果我不做殺手，一定會(huì)(huì)是一個(gè)(gè)好廚子。

白薇吃得很香，吃著吃著卻哭了起來(lái)(lái)。

“我懂事以來(lái)(lái)，第一次有人給我做飯，還這么豐盛。謝謝你。”

她低著頭，聲音很輕。

她的話(huà)讓我感到有些沉重。

我的職業(yè)(yè)注定了我內(nèi)(nèi)心的死寂。

我想可能因?yàn)槲冶人陋?dú)，所以才更能體會(huì)(huì)到她的感受。

我?jiàn)A了一條雞腿放進(jìn)(jìn)她碗里，然后笑著說(shuō)(shuō)道，“多吃一點(diǎn)(diǎn)。”

后來(lái)(lái)的氣氛逐漸變得歡快了起來(lái)(lái)，我們甚至還喝了一杯酒。

汾酒，真壯口兒…

6

第二天，周凡來(lái)(lái)了，我把那三萬(wàn)(wàn)塊錢(qián)(qián)放在了他面前。

可他往外一推，然后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萬(wàn)(wàn)，三萬(wàn)(wàn)是那天的價(jià)(jià)格。”

他果然還是出爾反爾了。

白薇上前一步，打算與他理論。

我把她攔了下來(lái)(lái)，好聲好氣地跟周凡說(shuō)(shuō)，“兄弟，五萬(wàn)(wàn)塊呢，數(shù)(shù)額有些大，我一時(shí)(shí)也拿不出。

這樣，你寬限我?guī)茲眨逄旌笪醫(yī)o他送到家里去。”

“看不出來(lái)(lái)啊，白薇居然還有你這么一個(gè)(gè)有錢(qián)(qián)的哥哥，痛快，就這么定了。”

周凡喜笑顏開(kāi)(kāi)的說(shuō)(shuō)道。

臨走前看了一眼桌上的三萬(wàn)(wàn)塊，猶豫一下后，他拿起來(lái)(lái)揣進(jìn)(jìn)了懷里。

而我并沒(méi)(méi)有阻攔他。

“他這種人是沒(méi)(méi)有信用可言的，到時(shí)(shí)候他還是會(huì)(huì)繼續(xù)(xù)加錢(qián)(qián)的。”

周凡離開(kāi)(kāi)后，白薇顯得異常焦急。

我淡淡的笑著對(duì)(duì)白薇說(shuō)(shuō)道，“這件事啊，你交我處理就好了，放心。”

五天后，我?guī)е鴥扇f(wàn)(wàn)現(xiàn)(xiàn)金來(lái)(lái)到周凡的家里。

不出白薇所料，他以這五天利息的名義，要求再加一萬(wàn)(wàn)。

我依舊欣然地答應(yīng)(yīng)了。

回去后我也沒(méi)(méi)有把這件事告訴白薇，而是告訴她事情已經(jīng)(jīng)解決了。

她有些神情復(fù)(fù)雜地看著我，“這五萬(wàn)(wàn)塊錢(qián)(qián)一定會(huì)(huì)還你的。”

我笑了笑說(shuō)(shuō)道，“等你畢業(yè)(yè)賺錢(qián)(qián)了，連本帶利我都接著。”

三天后，周凡失蹤了。

有人見(jiàn)(jiàn)到他出了村之后，就再也沒(méi)(méi)有回來(lái)(lái)過(guò)(guò)。

其實(shí)(shí)這些人都錯(cuò)(cuò)了。

周凡他還在這個(gè)(gè)村子里。

在后山，一棵樹(shù)(shù)底下埋著。

那天我?guī)е蝗f(wàn)(wàn)塊錢(qián)(qián)去見(jiàn)(jiàn)他，他把我約到了村外。

我是真心實(shí)(shí)意想把錢(qián)(qián)給他，了結(jié)(jié)這件事。

但他太貪了，拿到一萬(wàn)(wàn)塊后，張嘴就再要十萬(wàn)(wàn)塊，并聲稱(chēng)(chēng)永遠(yuǎn)(yuǎn)不會(huì)(huì)放過(guò)(guò)白薇和我。

我厭惡被威脅。

可他卻囂張地跟我動(dòng)(dòng)起了手，在扭打的過(guò)(guò)程中他從山上摔了下去，后腦剛好磕在了巖石上。

這次也算誤殺么？

已經(jīng)(jīng)不重要了。

像往常一樣，我把尸體埋了。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

7

周凡失蹤，白薇的麻煩也迎刃而解。

本來(lái)(lái)周凡對(duì)(duì)白薇就是動(dòng)(dòng)機(jī)(jī)不純，根本就不敢對(duì)(duì)外說(shuō)(shuō)出去。

這反而讓后續(xù)(xù)的調(diào)(diào)查都沒(méi)(méi)有把我們牽扯進(jìn)(jìn)去。

不知不覺(jué)(jué)，新年到了。

白薇比那段時(shí)(shí)間開(kāi)(kāi)朗了許多，可能是因?yàn)楦以絹?lái)越熟悉，也可能是因?yàn)櫓芊策@個(gè)(gè)麻煩的消失。

她說(shuō)(shuō)她還想吃紅燒肉，還想吃豬肉白菜餡的餃子。

我?guī)е鄒幣黃鶉チ艘惶順搶錚o她挑了一套衣服。

“這…真的不用了。太貴了，你已經(jīng)(jīng)幫我那么多了。”

看著我手里的衣服，白薇擺著手拒絕道。

我以救命恩人和收留我的借口把她堵了回去。

我總歸是欠她的。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豈是金錢(qián)(qián)就能償還的？

即便她父親是個(gè)(gè)渾蛋，那也是她的至親。

但有一點(diǎn)(diǎn)我總覺(jué)(jué)得有些奇怪，關(guān)(guān)于周凡的失蹤，白薇沒(méi)(méi)有問(wèn)(wèn)過(guò)(guò)我一句。

還有關(guān)(guān)于她爸的消失，她沒(méi)(méi)有報(bào)(bào)警尋找，也沒(méi)(méi)有再在我面提過(guò)(guò)一次。

這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刻意。

直覺(jué)(jué)告訴我，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而且我發(fā)(fā)現(xiàn)(xiàn)，我用來(lái)(lái)“做事”的刀，被動(dòng)(dòng)過(guò)(guò)。

唉，這丫頭的心思，讓我有些猜不透啊。

新年的到來(lái)(lái)，讓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村村落落間都彌漫著祥和的氛圍。

我和白薇也努力地讓自己融入進(jìn)(jìn)這種氛圍里。

為了融入的效果更好一些，我們還特地去買(mǎi)(mǎi)了很多的煙花爆竹和年貨。

我熬了漿糊，和白薇一起在院子里忙碌著把每個(gè)(gè)門(mén)(mén)上都貼上春聯(lián)(lián)。

即將到來(lái)(lái)的是龍年，所以我選擇了兩個(gè)(gè)大大的紅鯉魚(yú)(yú)窗花貼在了玻璃上。

魚(yú)(yú)躍龍門(mén)(mén)，一飛沖天。

我們開(kāi)(kāi)始準(zhǔn)(zhǔn)備年夜飯，該燉的燉，該煮的煮。

每道菜都有不同的做法，但過(guò)(guò)程都充滿(mǎn)了相同的歡聲笑語(yǔ)(yǔ)。

不知不覺(jué)(jué)，我有些喜歡上這種生活了。

同樣的，也厭倦了做殺手的生涯。

“我想讀書(shū)(shū)，想考大學(xué)(xué)。”白薇喝了點(diǎn)(diǎn)酒，小臉紅撲撲的。

“人有文化是件好事。”我酒量也不是很好，說(shuō)(shuō)話(huà)有些大舌頭。

“可我不想住校，我總覺(jué)(jué)得跟別人格格不入。”

白薇一邊說(shuō)(shuō)著，一邊又給我倒了一杯，捎帶腳兒連自己杯子也滿(mǎn)上了。

“你去哪讀書(shū)(shū)？我可以跟你合租。”我端起杯子，做了一個(gè)(gè)干杯的姿勢(shì)(shì)。

“你怎么對(duì)(duì)我這么好啊？好像什么事都能解決，什么事都由著我。”白薇緊盯著我。

“救命之恩，沒(méi)(méi)齒難忘。”我拿著杯子，伸出手跟她碰了一下。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我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我從小生活在家暴中，媽媽和我每天都會(huì)(huì)遭受爸爸的毒打，后來(lái)(lái)媽媽忍受不了自殺了，而我也成了他賭資的一部分。他從來(lái)(lái)沒(méi)(méi)有在乎過(guò)(guò)我們母女一天。”

雖然白薇在掩飾，但我依舊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

“巧的是你出現(xiàn)(xiàn)后，賣(mài)(mài)我的人消失了，買(mǎi)(mǎi)我的人也消失了。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當(dāng)(dāng)然不是，這只是一個(gè)(gè)巧合。”我鼻子皺了一下，然后平靜的說(shuō)(shuō)道。

“人在說(shuō)(shuō)謊的時(shí)(shí)候，鼻子會(huì)(huì)不自覺(jué)(jué)地皺哦。”白薇說(shuō)(shuō)完，一頭趴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我看著眼前的白薇，我不知道剛才她的話(huà)有幾句是醉話(huà)，有幾句是真話(huà)。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至少現(xiàn)(xiàn)在為止，她不怨恨我。

我的傷逐漸康復(fù)(fù)了，但我沒(méi)(méi)有絲毫離開(kāi)(kāi)的意思，她也從來(lái)(lái)沒(méi)(méi)有提過(guò)(guò)。

直到寒假快結(jié)(jié)束，她突然向我問(wèn)(wèn)道，“合租的事還算么？”

“當(dāng)(dāng)然算。”我放下手里的筷子，果斷地答道。

“那你記好賬，等我畢業(yè)(yè)了連本帶利的還你。”

“好，一言為定。你讀書(shū)(shū)期間我會(huì)(huì)負(fù)(fù)責(zé)(zé)你所有的費(fèi)(fèi)用，這你不用擔(dān)(dān)心。”

我含著笑說(shuō)(shuō)道。

白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嗯”了一聲后，低下頭又重新吃起了飯。

今天做了她愛(ài)(ài)吃的紅燒肉，看得出來(lái)(lái)，她的胃口很好。

但不知為什么，吃飯時(shí)(shí)她總用碗堵住自己的臉…

8

開(kāi)(kāi)學(xué)(xué)后白薇開(kāi)(kāi)始為自己的高考備戰(zhàn)(zhàn)。

我在她學(xué)(xué)校的不遠(yuǎn)(yuǎn)處租了一套房子，雖說(shuō)(shuō)不是很大，但是裝修很好。

那天起，我從一個(gè)(gè)殺手，變成了一個(gè)(gè)全身心照顧孩子備戰(zhàn)(zhàn)高考的家長(zhǎng)(zhǎng)。

每天起早貪黑地熬著粥，買(mǎi)(mǎi)著油條包子，在她臨出門(mén)(mén)之前問(wèn)(wèn)清楚她放學(xué)(xué)回來(lái)(lái)想吃什么，她離開(kāi)(kāi)后，我一頭扎進(jìn)(jìn)菜市場(chǎng)(chǎng)。

晚上我做了白薇愛(ài)(ài)吃的糖醋里脊，外加一個(gè)(gè)西紅柿炒雞蛋和蝦仁冬瓜湯。

全是她的最?lèi)?ài)。

我喜歡做她愛(ài)(ài)吃的東西，喜歡聽(tīng)(tīng)她一邊吃著，一邊嘴巴里偶爾含糊不清地說(shuō)(shuō)出那句，“真是太好吃了。”

生活一切都在平淡而又寧?kù)o中流逝著。

我們算是同命相連么？或許吧，至少過(guò)(guò)往的記憶，都不美好。

雖說(shuō)(shuō)我是在照顧白薇，可我能做的真的很少很少，

我漸漸發(fā)(fā)現(xiàn)(xiàn)，我除了給她做一頓可口的飯菜，其他的，什么都給不了她。

至于對(duì)(duì)她的未來(lái)(lái)，我除了說(shuō)(shuō)一句，“自己決定自己要走的路”之外，我給不了她任何意見(jiàn)(jiàn)。

我不知道白薇是不是感覺(jué)(jué)出了我的這種憂(yōu)慮。

周末，白薇突然提出讓我教她做飯，她說(shuō)(shuō)，“這么久了，一直是你照顧我，今天算是一個(gè)(gè)小小的報(bào)(bào)答。”

“通常家庭不幸的孩子，都會(huì)(huì)被逼出來(lái)(lái)一手好廚藝，可你為什么不會(huì)(huì)呢？”我?guī)б苫螅灘蛔〉貑?wèn)道。

“因?yàn)槲覀兗也蛔鯤垼覐男〉鬧魘硯綴躒欠獎(jiǎng)忝媯蛘唣z頭配著咸菜。”

白薇拿著菜刀，一邊切著厚薄不一的藕片，一邊低著頭說(shuō)(shuō)道。

她突然停下刀，抬頭看著我又說(shuō)(shuō)道。

“呵呵，我們家啊，連個(gè)(gè)盤(pán)(pán)子都沒(méi)(méi)有。”

這樣的一個(gè)(gè)家庭，真的是刷新了我的認(rèn)(rèn)知。

我耐心地教著白薇做著一道道菜。

她想著小小地報(bào)(bào)答我一下，我想著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至少她可以為自己做一頓熱飯。

我們各懷心思，我細(xì)(xì)心地教，她認(rèn)(rèn)真地學(xué)(xué)。

在后來(lái)(lái)的某個(gè)(gè)時(shí)(shí)間里，我還是會(huì)(huì)想起此刻廚房里的這一幕。

或許，我也曾經(jīng)(jīng)有過(guò)(guò)家吧。

吃飯間，白薇與我又端起了酒杯。

“謝謝你，不知道命運(yùn)(yùn)是不是覺(jué)(jué)得我太悲慘了，所以才派你出現(xiàn)(xiàn)在我的面前。

是你讓我感覺(jué)(jué)到，我灰暗的生命里，被照進(jìn)(jìn)了一束光。”

白薇有些醉了。

她看著我，眼神有些迷離，但說(shuō)(shuō)那些話(huà)的時(shí)(shí)候，卻充滿(mǎn)了真摯。

她好像19歲了吧，成年了，喝酒是允許的…

不過(guò)(guò)，她有些貪杯。

我們的杯子再次碰到了一起。

我沒(méi)(méi)有說(shuō)(shuō)話(huà)，因?yàn)槲遺邏@口氣一松，會(huì)(huì)壓抑不住自己。

此刻的溫馨，讓我同樣感受到了那束光的溫暖。

白薇醉了，趴在了桌子上很快就睡了過(guò)(guò)去。

我一個(gè)(gè)人坐在桌前，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就在我端起酒杯放到自己的嘴邊時(shí)(shí)，醉酒的白薇趴在桌上，閉著眼睛突然說(shuō)(shuō)了一句，“你能不殺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