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被二皇子害死后，我造反了。

帶領五十萬虞家軍直接殺進了皇城。

眾人怒斥我：「女子無德，不守忠義，妄圖謀反，無法無天。」

可這天本就該是我虞家的天。

我雖是女子，卻也要比那些糟踐人命的雜種強上不止百倍。

就是反了，又能如何？

1

藥王谷出事時，我正在鎮(zhèn)子里給師傅買燒雞。

剛準備提著東西回去，就被曾經(jīng)救治過的病人給攔了下來。

不由分說把我按進了桌子底下。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掠過，直到耳邊再也聽不見聲響才又重新將我給攙扶了出來。

他們讓我趕快離開這里，說：「藥王谷因觸犯律法被官兵給屠了，除了寧大夫你之外，谷內(nèi)上下現(xiàn)無一人生還。」

我不太信。

藥王谷位置隱蔽，師傅他老人家不僅醫(yī)術卓群，單論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師兄師姐們也都個個不簡單，幾乎沒有誰能做到在布滿毒蟲陷阱的谷內(nèi)來去自如。

但他們臉上的凝重，完全不像在與我說笑。

突然就讓我覺得有些恍惚。

再也顧不上多想，一把推開他們試圖阻攔的雙手，轉(zhuǎn)身就往藥王谷的方向狂奔。

卻終究還是回來得太晚了。

我拎著燒雞，沿著滴落在地上的血跡，腳步踉蹌地走進谷內(nèi)。

看著眼前遍地的尸體。

心里一片茫然。

昨日還念叨著讓我給他買燒雞吃的師傅，此時卻瞪大雙眼躺在藥田里，頂著滿身血窟窿不甘地遙望遠方。

我跪倒在地，將散落在師傅腳邊的草藥一一撿起。

任由突然去而復返的官兵，在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后把我團團包圍起來。

都沒有半點反應。

直到余光里，看見師傅曾救治過那個瞎子的身影，才終于回過神來沖他搖頭吶喊：「快跑！」

他卻像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依舊泰然自若地大步向前。

最后停在了我的對面。

2

帶頭圍剿我的侍衛(wèi)沖他單膝跪拜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怔愣的。

他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是在嘲諷：「原來還真有漏網(wǎng)之魚，藥王谷的這些人還挺難殺。」

我僵硬抬眸對上瞎子的視線，問他：「為什么？」

瞎子仿佛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輕蔑地瞥了我一眼說：「本皇子殺人還需要理由嗎？」

「藥王谷救治不當，致使本皇子傷勢遲遲未愈，于情于理都該予以極刑。」

「本皇子能給你們留具全尸，已經(jīng)算是格外恩賜了。」

「你還不趕快謝恩？」

言語間的那種高高在上，聽得我很是不解，冷眼扯了扯嘴角開口反問：「原來皇子就可以隨意濫殺無辜嗎？」

「那我現(xiàn)在殺了你是不是也不算過錯啊？」

我態(tài)度很認真。

瞎子的神情出現(xiàn)了片刻的遲疑，隨即發(fā)出一聲嗤笑，挑釁地沖我招招手。

他說：「真新鮮啊。」

「本皇子是未來的儲君，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還從未有人敢如此當面挑釁。」

「你一個低等的賤民，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殺了我啊？」

話音即落，他的貼身侍衛(wèi)揮劍朝我刺了過來。

我避無可避，內(nèi)力短時間調(diào)動不起來，只能硬挺著用肩膀接下這一擊。

咬著牙也沒有后退一步。

我決不服輸：

「別說你還不是儲君，就算你真的能當上，我也一定會親手把你拽下來的。」

「因為你配不上這個位置，更不配做這個天下的主人。」

「濫殺無辜之人，當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每吐一個字，肩膀上的劍便會多刺入一寸。

就在劍身即將穿透我整個肩膀，留下跟師傅身上相同血窟窿的時候。

耳邊突然出現(xiàn)一陣疾風，裹挾著濃重殺氣的掌意直直襲了過來，將貼身侍衛(wèi)手中的劍瞬間打落在地。

「我的人你們也敢動，找死！」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將我整個人完全包裹在了懷里。

我有些不太適應，推攘著想要退出來。

卻在下一秒，就被徹底打昏了過去。

3

再睜眼時，我已經(jīng)被帶回邊關了。

蕭若風滿眼擔憂地看著我，微抿的嘴唇透著一股心虛，他緊握我的手不愿松開，好似怕我會逃走一樣。

「安寧，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

「伯父剛才送來了雞湯，你想不想嘗一口啊？」

「你的傷口很深，可千萬別亂動，需要什么跟我說一聲就好。」

他很殷勤，我卻并不想理會，絲毫不顧肩膀處傳來的刺痛感，甩開他直直坐了起來，眼神不悅地望了過去。

「我還有人沒殺完。」

「誰讓你把我打暈帶回來的？」

蕭若風落在半空的手頓了一下，有些無奈：「安寧，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天的人是誰啊？」

「他可是謝氏的二皇子謝霖，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tǒng)的未來儲君，身邊全是暗衛(wèi)高手相護。」

「你難道還真想殺了他泄憤不成？」

「就算那日我得到消息后沒有去帶你走，你的內(nèi)力一直都被壓制著，又能拿什么去找他報仇啊？」

蕭若風總是不愿讓我承擔任何風險，他是遺孤，父母皆戰(zhàn)死在沙場上，自小同我一起長大，覺得這樣對我才算是一種保護。

就像當初北漠大舉來犯，他瞞著父親強制把我送到藥王谷一樣。

我本該持槍上陣殺敵，做出身為虞家軍的表率，擔起我身上肩負的責任，成為和父親一樣的大將軍。

可他卻下藥封了我的內(nèi)力，始終不愿想我所想的一切。

還怪我永遠對他冷漠。

要是師傅還在的話就好了，他一定會支持我做出的所有決定。

不然也不會臨死前還念著給我做解藥。

蕭若風還想繼續(xù)他的念叨，但我已經(jīng)沒興趣再聽了。

揮了揮手，把他趕走。

我靠在床邊，思索著報仇的辦法，并不打算讓師傅和藥王谷師兄師姐們的死，就這么輕易地揭過。

這時，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寧兒，你是還想著要回去嗎？」

我沒反駁，十分肯定地說：「二皇子必須死。」

他也沒反對，隨手扔出一桿長槍直沖沖朝我射了過來。

我踉蹌地側(cè)身躲過摔到了地上。

父親抬腳進門，垂眸看了我一眼，「就憑現(xiàn)在的你拿什么去找人家報仇啊？」

「你的仇恨能支撐你殺入皇城，突破官兵和暗衛(wèi)的重重保護，直取謝霖的項上人頭嗎？」

「你要是真能做到，就不會被人打暈帶回來了。」

他的質(zhì)疑很有道理，我不得不承認確實很難，但也并不是全然皆如此。

我捂著滲血的肩膀重新站了起來。

直視父親的雙眼，「我算過了，當時只需廢掉一條手臂，我便定能取了他的性命。」

這才是我始終沒有后退的原因。

只差一步。

我就能為師傅報仇。

可惜被某些自以為是的人毀了，便也徹底錯失了最絕佳的機會。

4

父親很能理解我心底的那種悔恨。

長嘆一口氣，上前兩步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寧兒，你要真想為藥王谷報仇，其實也不是只有刺殺這一條路可走。」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當父親給我講述了，圣上謝殊不顧往日情誼，為了能夠奪取兵權，拖欠糧草延誤軍情，還撤回了趕來支援救兵的事后。

我便也聽懂了他言語間的那種悲痛。

沖動不能解決仇恨。

父親轉(zhuǎn)過頭堅定地看向我，對我說：「寧兒，謝殊和謝霖既然都坐不好這個皇位，那就讓我們父女倆來坐！」

「他們守不住的家園，就由我們父女倆來守！」

「你覺得如何？」

我沉默片刻。

抬眸對上父親的視線，目光相接間仿佛看到了彼此眼中正在燃燒的炙熱。

上前一步主動握住父親的手，十分肯定地沖他點點頭。

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這一刻。

我終于卸下了堅硬外殼，將頭倚靠在父親的肩膀上，沒有崩潰大哭，卻也還是沉默落淚。

為教授我三年醫(yī)術的師傅。

為一直寵著我的師兄師姐們。

為那無辜受難的百姓和戰(zhàn)死沙場的將士。

在風吹來時，流下了不舍的淚水。

父親曾說我冷血無情很適合征戰(zhàn)沙場，我卻一直沒能如他所愿那樣策馬飛揚。

如今，我為了念心中之人，主動拿起手中的槍。

倒也算得上不負眾望。

5

養(yǎng)好傷進入軍營后，我沒有仗著身份一步登天，選擇從普通士兵開始做起。

因為父親給我講過許多軍營的規(guī)矩，他說：「縱使你是我的女兒，可要拿不出什么真本事來，虞家軍也是不會認你的。」

「相反還會因你的女兒身瞧不起你，因你的身份無法對你產(chǎn)生真感情，會在暗中想盡一切辦法排擠打壓你，會讓你的背后永遠裸露在敵人的視線里。」

「這不是歧視，而是軍營生存的法則。」

「虞家軍從來都是靠實力說話，只有你自己的拳頭足夠硬，才能帶領他們一舉走向勝利。」

「阿寧，你確定能做得到嗎？」

父親是相信我的，所以才會直白地幫我分析利弊。

我亦是相信自己的，所以才會義無反顧裹上胸衣住進了新兵營。

老兵欺負新兵是常態(tài)。

我在這個過程中受了很多挫，卻也逐漸學會了隱忍和布局，用主動替他們值夜來換取彼此間的坦誠，對所有刁難逆來順受用以督促自己的成長。

每天持續(xù)不斷地高強度地訓練，無論刮風下雨，也都一直泡在訓練場里。

短短三個月，我?guī)缀踝龅搅嗣撎Q骨。

在幾次戰(zhàn)役中，帶領小分隊取得了不小的勝利，受到了許多將士們的認可。

為后續(xù)事情能夠順利進行做足了準備。

蕭若風被父親支走，結束任務回來在軍營見到我的時候，差點都沒能認得出來。

他看著我，眼神難得地閃過一絲不悅：「安寧，你這不是在胡鬧嗎？」

「拿命去證明自己的本事，然后你還打算干什么啊？」

「造反。」我沒有隱瞞，「殺人償命，本就是他們謝氏欠我的。」

蕭若風很是不贊同：「這件事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

「你統(tǒng)領虞家軍后，是可以踏平上京。」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路上你會面對多少的明槍暗箭，又會有多少的無辜百姓因此而受難。」

我神色一怔。

蕭若風搖著頭：「到時候，必定會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