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醒來的時(shí)候，外面正鑼鼓聲鳴。

一陣陣的吵鬧聲刺痛了我的心，我知道，今日又是謝池納妾的日子。

我扶著額頭起身，空曠曠的祠堂內(nèi)(nèi)，隱約記得。

昨夜側(cè)(cè)室崔柔過來了，一同來的是我的夫君，寧安伯，謝池。

他清冷雋貴的臉，卻在看向崔柔時(shí)露出了柔情。

我被人按壓著跪坐在地上，崔柔笑嘻嘻地：

「老爺，聽說夫人有絲綢皮膚，可妾身卻沒有呢。」

謝池他隨手吩咐著下人找出了我母親送的新衣，那位年過半百的老人苦苦攢錢買的絲綢。

那件絲綢衣服就這么被下人撕扯開了，刺破了寂靜的黑夜。

我的夫君，他卻聲音寵溺，

「這樣舒服了么？」

我垂眸聽著那衣服逐漸淪為破爛的聲音，一同被撕扯爛的還有我那不值錢的七年。

七年前，我只是個(gè)小官吏家的女兒，卻偶然撞到了寧安伯府的公子。

謝池他牽著我的手，笑的溫和純真，眸子里倒映著我的身影，仿佛在一筆筆勾勒著我的五官。

他讓我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少年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臉畔，染起了一大片緋紅。

他說：「容婳，我定會(huì)讓你做寧安伯府的少夫人的?！?

夕陽下的他，尚未被權(quán)(quán)勢(shì)迷了雙眼。

2

我呆滯地聽著外面恭賀的聲音。

他們似乎忘了，被關(guān)(guān)在祠堂里的正室夫人了。

也罷，我也記不清，這是謝池他第幾次納妾了。

祠堂里清靜的有些恍惚，我翻來了經(jīng)(jīng)書。

嘩啦啦的書頁下，頭一道門外出了響聲。

我知道，又到送膳的時(shí)辰了。

曾經(jīng)(jīng)的貼身婢女小桃，在柴扉門外輕輕敲了三下，聲音帶著哭腔：

「夫人，老爺他又納妾了，這次還將碧云院給那姑娘住了進(jìn)(jìn)去，說是離書房進(jìn)(jìn)，寬敞明亮?？墒欠蛉耍潜淘圃菏悄脑鹤影。撛趺崔k啊，老爺他變心了……咱們要不要向老爺認(rèn)(rèn)個(gè)錯(cuò)，興許還能讓夫人離開這幽禁之地……」

我輕咳幾聲，低垂著眼眸無神地看著經(jīng)(jīng)書，想了好久才淡淡地開口：「不必了，再如何他也不會(huì)讓我出去的，碧云院本就是給得寵之人的?！?

謝池他不會(huì)為了我一個(gè)被拋棄的夫人，而去給那新室添了不快。

小桃她聲音低顫了些：

「可……那是老爺當(dāng)(dāng)初特地為您搭造的院子啊，怎么能輕易讓給那個(gè)剛進(jìn)(jìn)門的姑娘呢！」

我輕抿著唇，誦經(jīng)(jīng)久了，真的變得無悲無喜了。

「那也是在我得寵時(shí)啊。」

說完這句話，我輕輕闔上了眸。

七年的夫妻，早該感情淡了。

謝池他應(yīng)(yīng)當(dāng)(dāng)早就厭棄了我的，在他第一次納妾的時(shí)候。

人人都說我是因?yàn)闊o子，才失了夫君的芳心，丟了主母的身份。

可成婚時(shí)的謝池，層波瀲滟遠(yuǎn)(yuǎn)山橫，一笑一傾城。

他勾起我的發(fā)(fā)絲，輕輕摩挲著俯在我的耳邊，滿眼的心疼。

「我母親就是因?yàn)殯y產(chǎn)(chǎn)而死的，婳婳，我們未來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我含羞著應(yīng)(yīng)下，只當(dāng)(dāng)他是擔(dān)(dān)心我。

這時(shí)才知，他只是當(dāng)(dāng)我身份卑賤，出身低微，不配懷上他的孩子。

說來，我同他早在年少相識(shí)，卻應(yīng)(yīng)了那句“眼前人已非彼時(shí)人?！?

3.

謝池十六歲時(shí)，他就已經(jīng)(jīng)被外人道是寧安伯府的繼承人。

一襲紅裝抹額，騎馬入咸陽，鶻似身輕蝶似狂；

蹴鞠場(chǎng)邊萬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我跟在娘親身后，為家中置辦阿姊的嫁妝。

卻撞到了他的馬蹄下，謝池他猛然停住了馬兒，扶住受驚的我，笑的肆意張揚(yáng)：

「聽好看的人阿。」

就這樣，他同我慢慢相識(shí)。

起初，他會(huì)偷偷翻墻出寧安伯府，到我娘的繡房后門來尋我。

往往能在他手臂上看到淤青和青一塊紅一塊的傷痕，觸目心驚。

我知道，他因?yàn)檳曖讍誓?，而促使寧安伯?duì)他多了幾分嚴(yán)(yán)格。

趁著沒有繡娘的時(shí)候，他會(huì)摸摸我的發(fā)(fā)頂，眼神意味不明的道一句可惜了。

他是天之驕子，受萬人的愛慕。

卻偏偏從高高的云端，驟然落到了我這泥濘之中。

起初，我是不愿的。

我的父親只是一個(gè)八品小文官，干著些不入流的事情，俸祿養(yǎng)(yǎng)家糊口都困難的許多，娘親不得已才開了繡房補(bǔ)貼家用。

遇到謝池時(shí)，我只當(dāng)(dāng)是多了個(gè)年少的摯友。

同他玩鬧，無人時(shí)陪他一起學(xué)(xué)狗爬，甚至偷偷跟著他回寧安伯府。

在被娘親發(fā)(fā)現(xiàn)(xiàn)時(shí)，他卻坦然下跪，驚得父親面色蒼白。

他抬頭看向我，眉眼含笑，好看的相貌讓人移不開眼，同樣的肆意張揚(yáng)。

他說：

「我想求娶容婳為我的夫人?！?

身份之差，云泥之別。

父親驚愕的摔了茶盞，母親擔(dān)(dān)憂的看了我們一眼，匆匆跟著父親離去。

謝池他卻整整在我家府邸前，跪了七天七夜。

七天的時(shí)間，我偷偷給他送吃食，他都會(huì)問我：“容大人同意了嗎？”

這樣，寧安伯看不得兒子這般，促使著我爹同意了這門親事。

半月后，他主動(dòng)牽住我的手，笑盈盈的迎合著眾人的目光，帶著我入了洞房。

即使成了夫妻，他都未主動(dòng)納妾。

“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是他洞房花燭夜時(shí)的允諾。

可七年后，他身為寧安伯親自破了這門諾言。

他會(huì)一臉柔和的看著每一個(gè)妾室，卻逐漸對(duì)我冷漠，對(duì)我的主動(dòng)投好棄之如屐，甚至知道我怕黑暗，卻當(dāng)(dāng)著眾人的面將我幽禁在祠堂中。

4.

祠堂里沒有燭火，說是不能擾了祖宗清靜。

這里凄清幽辟，只有婢女小桃來過。

隔著一道門扉，沉重的腳步聲近了些。

我驚訝的起身，以為是小桃，竟未到送膳的時(shí)辰就過來了。

門被推開，吱呀一聲，蕭瑟在寒風(fēng)(fēng)中。

我一陣顫抖，眸眼失望的看著來人。

謝池他順手帶上了門，眉眼不悅。

「怎么，看到我來了就這么失望？」

我不為所動(dòng)，坐回了軟墊上仰望著他。

他面色冰冷，像是帶了怒意：「容婳，你要是跟我求情，我還能放你出去，讓你繼續(xù)(xù)當(dāng)(dāng)少夫人。難道你自己想在這兒一直待下去嗎？況且你一個(gè)八品文官的女兒，能進(jìn)(jìn)寧安伯府本就是天大的殊榮，你還在氣什么！」

我看著他緩緩笑了。

他始終在意的是外人對(duì)他的看法，鄙夷著他娶了這么一個(gè)無權(quán)(quán)無勢(shì)的人，卻不是擔(dān)(dān)心我怕黑會(huì)不會(huì)受驚。

我語氣平靜，泛不起一絲波瀾：

「我不想出去，不想看到那些鶯鶯燕燕的妾室。」

謝池如冠玉似的臉，一下子白了許多。

我知道，他這是氣急了才顯示出來的蒼白。

他聲音大了許多，仿佛是在斥責(zé)(zé)著我的不知好歹：

「你一個(gè)身份卑賤的人，竟也想學(xué)(xué)別人善妒！」

吼在整個(gè)祠堂里，我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泊。

謝池走了。

第二天，小桃過來了。

她的手中端著比以往好太多的膳食，我狐疑著看著她。

怎么今日不太一樣。

小桃她咬緊下唇忍住了哭聲，低聲說：

「夫人，這是奴婢用自己碎銀買的?！?

我看著她，嘆了口氣?！赶麓蝿e自掏腰包了，你家里也不容易。」

她卻頭低的更低了些，聲音帶著哭訴：

「不是的，夫人！是崔側(cè)(cè)室有身孕了，老爺他特地賞賜了府內(nèi)(nèi)所有下人，人人都得了些銀子?！?

我心下了然，崔柔的孩子，那便是寧安伯府的第一個(gè)孩子。

若是長(zhǎng)子那便可直接世襲爵位，這也是謝池他七年來的第一個(gè)孩子。

我默不作聲，垂眸看著自己的小腹。

謝池他在每次歡好后，都會(huì)以防萬一喂我避子湯。

卻對(duì)我稱是我身體原因，不能生育。

害我遭受了京中七年來的非議，他卻說：“我心疼你。”

可此刻，我知道側(cè)(cè)室替他生兒育女的時(shí)候，只是覺得好笑。

小桃她忽然抬頭看著我，勸慰道：

「夫人，沒事的。若是長(zhǎng)子，按照慣例便會(huì)喊您為母親，寄在您的名下的?！?

我看著她的面容，苦澀的笑著。

寄在名下又怎么樣？

更何況，

他會(huì)介意我的身份，不是自己的終究養(yǎng)(yǎng)不熟。

謝池他必須要一個(gè)未來能繼承寧安伯府的孩子，那孩子不僅要各方面兼?zhèn)?，還要品德有加，才能不受朝堂的非議。

所以那些側(cè)(cè)室，都是有些特長(zhǎng)的。

而我，容貌寡淡，性格沉悶，家世也不好。

謝池他會(huì)鐵了心的尋個(gè)理由廢了我的夫人位置，讓他的孩子名正言順的做嫡長(zhǎng)子。

我抬眸對(duì)小桃說：「快點(diǎn)離開吧，到時(shí)候崔氏看了你在我這兒，定會(huì)要找個(gè)由頭罰你的?！?

5.

崔氏有身孕后的一個(gè)月，寧安伯府接連有喜事發(fā)(fā)生。

整個(gè)京城都在恭賀著謝池，慶祝著他接連得子。

我一如既往的跪坐在軟墊上，面無表情的念誦著經(jīng)(jīng)文。

熟悉的靴子停在我的眼前，一雙大手托起我的下巴，促使著我不得不抬頭看著眼前這個(gè)人。

謝池他面色紅潤(rùn)，唇角都不自覺的帶著笑。

看向我時(shí)，雙眸依舊厭煩。

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不解：「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難道真想讓我一紙休書廢了你嗎？」

謝池他好像不明白。

即使多次提出讓我出了祠堂，我卻始終都未同意。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身形修長(zhǎng)，即便是七年的時(shí)間過去，他的面容只是成熟穩(wěn)(wěn)重了些，仿佛在歲月里蒼老的只是我。

「我不想出去?！?

待在這里也挺好的了，至少不必再看到其他女人在謝池身邊承歡。

他嗤笑著低眸看著我，不屑的情緒一閃而過。

「那你就別出去了，不過一個(gè)下賤的身份，還想讓我三顧茅廬求你?！?

他轉(zhuǎn)(zhuǎn)身離開，連帶著難得一見的光亮。

我趴在冰涼的臺(tái)子上，手指控制不住的顫抖。

即便在這里待了一年了，還是忍不住的害怕。

我蜷縮著身子，眼神黑漆漆的一片，恍若置身在一個(gè)深淵中。

6.

醒來的時(shí)候，門外是沉重的敲門聲。

我拖著破敗的身體，一步步走到了門前。

熟悉的音色在門外響起，一滴一滴的眼淚從我眼眶里涌了出來。

“婳兒，你怕嗎？”

我強(qiáng)忍著哭腔，沙啞著聲音。

「娘親，你怎么來了？」

門外的人停頓了幾秒，唉聲嘆息著：

「謝…寧安伯他如今才同意我來看看你?！?

我靠在門上，聽著娘親敘舊。

她的聲音絮絮叨叨的，一股兒親切的感覺充斥在里面：「其實(shí)一年前我們就想來看你了，但寧安伯……唉，他以身份為名不讓我們踏足寧安伯府。」

……

我隔著門，細(xì)(xì)細(xì)(xì)的傾聽著。

娘親她說著說著，忽然聲音染上了憤恨：「他也真是的，當(dāng)(dāng)初就不該讓你爹同意！可憐他在我家門前跪了七天七夜，如今卻負(fù)(fù)了你一片真心。」

我呆呆地望著前方，想了片刻才刻意轉(zhuǎn)(zhuǎn)移了話題：「阿姊怎么樣了？」

娘親她輕喟一聲：「你阿姊前些日子又得了一個(gè)孩子，模樣可憐的緊，長(zhǎng)得白白胖胖的，像個(gè)瓷娃娃一樣……」

她像是顧忌到了什么，忽然頓住了，連聲的嘆息。

我手指輕輕撫上小腹。

沒有孩子么……

原想我是應(yīng)(yīng)該遺憾的，

可現(xiàn)(xiàn)在想來，如果因?yàn)樽約憾屗麣埩粼讖@個(gè)世上。

倒也有些釋懷了。

7.

娘親說完后，門呼啦一聲被從外面推開了。

鎖鏈被人扯斷了，刺眼的光讓我下意識(shí)閉上了眼。

謝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泛著徹骨的冰冷。

「你們也該敘說完了，聽聞容夫人刺繡功夫上好，倒是想請(qǐng)您來為柔兒做身衣服。」

我喘著粗氣，費(fèi)力的抓住一只手，聲音慌亂：「不行的，母親她早已年過半百，干不得這些活了?！?

謝池他松了我的手，不悅的音調(diào)(diào)摻雜著冷漠如寒鐵的聲音：「夫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不過區(qū)(qū)區(qū)(qū)一條人命，能值什么錢？」

一陣腳步聲響起，母親被人帶走了。

我頭暈?zāi)墾?，喉嚨梨y荒馨l(fā)(fā)出一個(gè)咳嗽似的聲音。

想說話卻又吐不出一個(gè)字來，只能胡亂的抓著謝池的袖子。

謝池看著我，眉頭微皺道：

「這點(diǎn)事就讓你失了身為寧安伯府少夫人的規(guī)(guī)矩了嗎？」

我嗚咽著看著他。

乞求他能放我母親一命。

可他卻高高抬起下巴，嗤之以鼻：

「管好你自己的禮儀?！?

他走了，我被人推回了祠堂里。

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柴扉門，只能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拍打著。

直到聲音碎在耳畔，

他說：「你母親她自己同意了?！?

我眼前發(fā)(fā)黑，雙膝一軟，靜靜地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祠堂里很寂靜。

堂風(fēng)(fēng)緩緩翻開經(jīng)(jīng)書，透徹心靈的掛啦書頁聲。

謝池已經(jīng)(jīng)很久沒來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趴在門角，一秒一秒的數(shù)(shù)著。

小桃來了，隨著衣袖起的輕風(fēng)(fēng)，鎖鏈發(fā)(fā)出響聲。

她開口聲音緊張急切：「夫人，先前老爺讓容夫人做了三件新衣，并且是規(guī)(guī)定一個(gè)月的期限。」

我聲音顫抖著，嘴唇哆嗦著好久，勉強(qiáng)擠出來一句話：「那她現(xiàn)(xiàn)在怎么樣了？」

小桃的聲音遲疑了半晌，斟字酌句的說：「就……病恙在床……」

我心下一空。

驟然像是漫無目的的黑洞，將我一點(diǎn)點(diǎn)吸進(jìn)(jìn)去。

我垂眼低眉，盡量放緩了情緒：「小桃，你幫我去求老爺好不好，讓我見他一面?！?

8.

謝池來了。

他的手指上還沾染了些血跡。

我設(shè)(shè)想過我會(huì)在這里一直待到死，孤獨(dú)而終。

卻沒想到，我會(huì)乞求謝池他過來。

他總是能這么的抓住我的弱點(diǎn)。

一如當(dāng)(dāng)初，他在燈會(huì)上刻意擦傷了手臂，將傷口顯露出來。

語氣乖巧，聲音稚嫩純真：

「容婳姐姐，我疼~」

故意俯下身子，眼眸低垂著，溫?zé)釟庀⒃諉夾納稀?

他就這么輕而易舉的牽動(dòng)了我心上的風(fēng)(fēng)鈴。

謝池他微挑眉看著沉浸在黑暗中的我，冷呵一聲：

「知道錯(cuò)了？還專門讓一個(gè)侍衛(wèi)(wèi)轉(zhuǎn)(zhuǎn)告我?！?

侍衛(wèi)(wèi)？

我唇線漸漸拉直，瞥到了他手上沾染著的血跡，淡聲：「這些血是？」

他仿若沒意料到我會(huì)這么突如其來的盯著他，緩慢地說：

「柔兒被一個(gè)小婢女受驚了，替她處理了。」

不過須臾后，他意味深長(zhǎng)的看了我一眼，輕嗤了聲：

「說來，那婢女長(zhǎng)得挺像你曾經(jīng)(jīng)身邊的人，倒是讓我挺懷疑是你故意的了。」

我呼吸一沉。

征忡了一瞬，沖他問道：「那個(gè)婢女是不是穿著淡粉色的衣服？」

謝池他眉毛微蹙，聲音帶著森然的寒意，迎合著風(fēng)(fēng)聲，呼呼吹在我耳邊。

他說：「所以你是為了一個(gè)婢女特地來找我的？」

「容婳，婢女和你母親二選一。」

「我可記得，你的父親前些日子可是為景王辦事的，如今景王已離京，可不會(huì)去特意護(hù)(hù)住那么一個(gè)小官吏。」

我顫抖著手看著他。

他的臉上奸詐，不屑的神情，與往事的記憶重疊著。

一瞬的恍惚，七年前的他早就變了。

成了如今這個(gè)為權(quán)(quán)力迷失了雙眼，在乎功名名利的人了。

他還在不斷的催促著我。

聲音肅然而冷冽，不帶一絲情緒，

「容婳，你最好做出選擇?！?

我咬緊下唇，冷冷地盯著他。

雙眼閃爍著童真的小桃，整日辛苦勞累為我們的娘親……漸漸浮現(xiàn)(xiàn)在我瞳孔中。

我望著他，聲音沙?。?

「你無恥?！?

謝池他雙手背在身后，勾了下唇不以為意：

「不過是讓你做個(gè)選擇而已，有那么重要嗎？」

他說著，俯下身子。寬大的披風(fēng)(fēng)籠罩了我的臉龐，他冷凝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那個(gè)小婢女在我過去的時(shí)候，還求我讓我饒了你一命呢，不過算我看在你的臉面上只是稍微斷了她一根胳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