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之后，沈聽瀾大張旗鼓抬穿越女進門。

見我到來，他摟住穿越女，笑意溫柔：

「不過抬個平妻，將軍府少夫人之位還歸長公主所有。」

我盯了他半晌，確認(rèn)他下巴那道淺淺的疤真的消失了，安靜離開。

半年后，我與南虞世子成婚之事傳遍京都，

沈聽瀾跪在長公主府門前，猩紅著眼問我為什么？

我冷漠地拂開他的手：「你真是……愈發(fā)不像他了。」

1

沈小將軍今日納妾。

十里紅妝，鐘鼓齊鳴，西京古道旁的樹梢系滿紅綢。

我自瑤山祭奠故人，打馬歸來，碰巧遇上這樁喜事。

沈聽瀾的副將轉(zhuǎn)頭望向我，笑意僵在臉上，慌亂喊了聲：

「參見殿下。」

喧囂漸歇，周遭熱鬧的氛圍變得安靜。

沈聽瀾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fēng)發(fā)。他抱拳敷衍著行了一禮：

「今日沈府辦喜宴，不如請長公主行個方便，讓我們先過去？」

我越過他朝花轎望去。

八抬大轎，大紅彩綢的轎幃上是艷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紋路，完全是正妻的規(guī)格。

風(fēng)吹過紗幔，能看見轎內(nèi)美嬌娘那若隱若現(xiàn)的臉。

見我不出聲，他回望花轎，笑意溫柔：

「恬兒為我醫(yī)好疤痕，抬個平妻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５L公主放心，將軍府少夫人之位還歸您所有。」

我與沈聽瀾的婚事是沈老將軍求來的。

他想要延續(xù)家族的榮光，而皇弟認(rèn)為兵權(quán)掌握在自家人手里才最牢靠。

我本不愿，可看見沈聽瀾的臉后立馬就答應(yīng)了。

他與我的阿瀾那么像，連名字都差不多。更有甚者，下巴的疤都長在同一個位置。

可惜，他不喜歡這種政治聯(lián)姻，總是肆無忌憚踐踏我的心意。

我盯了他半晌，確認(rèn)他下巴那道淺淺的疤真的消失了。

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原來我真的沒辦法將他們視為同一個人。我失魂落魄地開口：

「既如此，本宮與少將軍的婚約便就此取消吧。」

沈聽瀾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我，而后戲謔開口：

「長公主為了拿喬，如今竟學(xué)會后宅婦人的把戲了。軍中的人最守信用，殿下來日可別后悔。」

我朝公主府打馬離去：「本宮一言九鼎，今后與你再無瓜葛。」

沈?qū)④娚碇盅b匆匆趕來，怒道：「逆子！還不跟我去公主面前請罪，你有幾個腦袋掉的。」

沈聽瀾卻懶懶抬眸：「只不過是跟我邀寵的手段罷了。從前我逛花樓她還拿銀子給我贖出來呢，過幾天就沒事了。」

將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沈家怎么出了你這么個孽障。你今日要是敢娶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就別回將軍府。」

沈聽瀾沉默片刻，拽著韁繩，眺望我離開的方向許久。

坐在轎內(nèi)的蘇恬突然出聲：「少將軍，別為了我為難。」

2

是夜，我落寞地坐在屋檐下喝酒。

一青衣男子用劍挑起酒壇，沖我溫柔地笑。月光恰巧攏在他身上，襯得他飄逸得如同下凡的謫仙。

我輕笑一聲，我想我一定是醉了。

三年了，他從不曾到我的夢里來。

他走近了些，蹲在我身側(cè)：「幾年不見，竟平白無故叫人欺負(fù)了。是我不好，讓冉冉受苦了。」

我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站起身來。盯著他看了許久，我記得當(dāng)年平叛緬甸，他的下巴留下了一道疤。

滾燙的淚珠落下，卻還是嘴硬：「死得好好的，干嘛回來。」

他伸手將我擁入懷里，話語里似有嗚咽：「我不回來，怕你狠心嫁給別人。」

我推開他，忍住心底的酸澀：「阿弟早就為我賜婚了。」

他再次湊近，輕吻我發(fā)絲，繾綣依戀：「長公主的婚事，圣旨說了不算，冉冉的心才說了算。」

我終于忍不住一把將他推開，對他又打又踢：「你混蛋！活著你不回來見我。江意瀾，年復(fù)一年，我在瑤山等了你整整三年。到現(xiàn)在，你卻不痛不癢地出現(xiàn)在這里裝深情？」

他手足無措地望著我，輕拍我的背。

「你知不知道若是沒在懸崖邊看見你的斷袍，我當(dāng)時就跟著去了。」

我哭喊著，蹲在地上嗚咽。

他再次將我禁錮在懷里，柔聲哄著：「冉冉，我失憶了。我不回來，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三年前，他替南虞王來京述職，說好接下世子的位子后便來京都娶我。

可惜，那佛口蛇心的南虞王妃沒想讓他活著回去，冒充仇家，對他痛下殺手。南虞王痛失愛子，處理了刺客，卻將更深的愛意傾注到王妃所生的孩子身上。

一箭雙雕，王妃春風(fēng)得意。

可不曾想，重傷的江意瀾被樵夫所救，他逐漸恢復(fù)記憶，韜光養(yǎng)晦，殺回南虞王宮。

……

我倚在他肩頭，對月悵惘：「阿弟堅持削藩，你父親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

「信我這一次，明天先去宮里把婚退了好不好？」

他蜻蜓點水般在我額間落下一吻，我聽見春日海棠花開的聲音。

「好，聽你的。」

3

翌日，我興致勃勃進了宮，阿弟卻似乎早有預(yù)料將退婚圣旨交給我，捋捋不存在的胡須：

「日暮秋山遇，恰似故人歸。阿姐啊，這次可要拿捏住。」

還跟從前一樣調(diào)皮，我佯裝氣惱拿起書卷朝他扔去。

剛出殿門，卻見沈?qū)④娧褐蚵牉懺趯m門跪著。

我欲繞行，沈聽瀾卻笑得淡漠：「長公主昨日才說退婚，今日便拿出皇家的威儀向我爹施壓嗎？」

我避開沈?qū)④娧劾锏幕炭郑α诵Γ?

「怎么沈小將軍也知道皇家威儀四個字嗎？沈?qū)④娧耗氵^來，是因為他有腦子，知道藐視皇權(quán)是大罪。」

「至于退婚，本宮便如你的意。」

他意識到我話里的意思，聲音有些慌亂：「你說什么？如今你已過二十，與我退婚，京都還有誰會娶你？」

我晃了晃手中那抹明黃，眉頭輕蹙：「本宮與少將軍再無糾葛，誰要娶我不勞您費心。好歹是世家大族教養(yǎng)出來的公子，以后見著本宮，記得要說敬語。」

我側(cè)身離開，沒有錯過沈聽瀾落寞的神情。

沈聽瀾怕被他父親嘮叨，索性躲去了練武場。

副將李墨寒有些擔(dān)憂地勸阻：

「將軍，您這次做得實在傷了長公主的心，要不您就服個軟，她不一定會跟您計較。」

「你們這些男人啊，戰(zhàn)場上的事情在行，殊不知跟女人相處也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以退為進，長公主不過是刺激少將軍而已。」

蘇恬適時插話，分析局勢。

李墨寒若有所思：「故意退婚，欲擒故縱，長公主這是在脅迫少將軍在意她。」

沈聽瀾聽罷，臉上這才再次染上笑意：

「元冉平日里對我極好，要廢了婚約，她舍不得。」

4

一回府，一雙大手?jǐn)r住我的腰，掙扎無果，我被抱進屋里。

江意瀾狠狠咬住我的肩膀，我吃痛推開他。

「江意瀾，你屬狗的啊！」

他卻一臉委屈的樣子，嘟囔著：「這么晚才回來。又跟外面的狗男人糾纏不休。」

無法接受魁梧身形下傲嬌的臉龐帶來的反差感，我故意端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宮身為皇家長公主，自該享盡天下美男子。」

他輕嗅我的發(fā)梢：「長公主，玩得挺花。」

我閃身一躲，逃出他的懷抱：「江公子此言差矣，本宮只想給天下郎君一個家。」

他故作惆悵，嘆息道：「可惜啊，你這左擁右抱的夢是做不成了。諾，你阿弟給我的，臨別禮物。」

他從袖口掏出圣旨遞給我，是他請皇弟賜的婚。

腦中警鈴大作，從前在瑤山旁苦苦搜尋他的記憶涌上心頭，我亂了方寸：

「臨別？你又要走？」

江意瀾蹲下身子，溫柔地哄了我好久。

他說他二弟劫持了南虞王，需要他回去清君側(cè)。

「江意瀾，別去……」

我哽咽著，豆大的淚珠砸落地面：

「失而復(fù)得，我真的再無法再忍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別怕，這本就是我與皇上設(shè)的局，等我回來。」

這日我窩在他懷里，依偎好久。

直到日落西山，他踏上南去的征途。

5

自江意瀾回南虞，我時常去與他相識的茶樓吃一口酥。

可茶樓離將軍府只隔著一條街，沈聽瀾誤以為我是為他而來。

他跟李墨寒說笑：「小小女子，氣性真大，竟不直接來找我。」

點心剛一上齊，一群人就在門外喧嘩。

「長公主，這是上次您在珠寶齋看上的那套頭面，給您送來了。」

「長公主，沈小將軍在湖畔為您準(zhǔn)備了滿池星河，請您移步觀賞。」

沈聽瀾？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