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丫鬟文里的炮灰小姐。

從小與我一起長大的丫鬟小蠻突然換了芯子。

她喊著人人平等，打倒剝削的口號。

處心積慮毀我容貌，辱我清白，甚至將我推入熊熊燃燒的火場。

我死后，她搖身一變成了小姐，頂著我的名字嫁入侯府。

完完全全取代我的人生。

重活一次，我要一點一點擊碎她的優越感。

讓她知道，一個合格的奴才，究竟是什么模樣。

1

“小姐，您也太狠毒了，春桃伺您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么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要攆她去莊子，這不是要她的命嘛！”

當著滿院奴才的面，丫鬟小蠻梗著脖子，義憤填膺地訓斥我。

而我，慕青琳，堂堂尚書府嫡出大小姐。

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自從兩月前，小蠻發過一場高燒，如此倒反天罡的場景就時時上演。

奴才們早已見怪不怪。

唯有剛從地獄歸來的我驚魂未定，冷汗涔涔。

我緩緩抬頭，前世種種如過電一般在我腦海中浮現。

若非親身經歷，我死都不會相信。

與我一同長大，被我視為親姐妹的小蠻會處心積慮，竊取我的人生。

為了達到目的，甚至不惜親手將我推入火場，害我被烈火焚身，痛苦而亡。

重活一世，我才明白。

我認識的那個小蠻已經死了。

如今占據這幅身體的，是一個狂妄自大，陰險狠毒的陌生靈魂。

看著她眼中的輕蔑，我放棄直接賜死她的沖動。

奴不教，主之過。

這一次，我要一點一點擊碎她的優越感。

讓她知道，一個合格的奴才，究竟是什么模樣。

2

“她偷偷給父親下藥，妄圖爬床，如此居心叵測，在你嘴里，竟成了小事？”

“春桃追求真愛，勇氣可嘉，不過是手段激進了些。可您要是早點同意她嫁人，也不至于拖到這把年紀，她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出路而已！”

小蠻理直氣壯的顛倒黑白，簡直把我氣笑了。

府里有規矩，侍女到了年紀，便可由主子做主婚配。

當初母親念春桃做事勤懇，一口氣給她找了三戶人家，供她挑選。

可她卻死活不肯相看，非說自己舍不得我，要一輩子跟著我。

母親十分感動，提拔她為一等大丫鬟，把她當自家親人一樣嬌養著。

卻沒想到，最后竟養出一頭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小姐，您別在這里發傻，趕緊去求夫人，讓她賞春桃一個名分。反正后院的姨娘那么多，多她一個也無妨！”

小蠻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其他下人的叫好。

這兩個月，他們被小蠻洗腦，完全忘記上下尊卑。

反而覺得我們一家是剝削壓迫他們的惡人，是他們追求自由平等的絆腳石。

“小蠻所言不錯，我這就去母親那里走一遭。”

我離去之后，小蠻成為眾人心目中的英雄。

鋪天蓋地的溢美之詞讓她失去理智，她甚至開始暢想，自己能做的或許更多。

“又是來替春桃求情的？別說了，我不會同意的！”

一連兩日，母親被我纏得頭疼，連見都不想見我。

我規規矩矩，屈身下拜。

“女兒黑白混淆，里外不分，為了一個奴才，讓母親傷心，實在該死！”

我是真心來請罪的。

上輩子，我受小蠻慫恿，又哭又鬧，以絕食相逼。

最終雖然保下春桃，但卻傷了母女情分，為后來的禍患埋下伏筆。

此刻，母親滿臉驚喜，伸手將我扶起。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我就說我生的閨女，斷然不會如此糊涂！既然你想通了，那我就讓人將春桃送走！”

“不可！”

我抱著母親的胳膊，在軟榻上坐下。

“春桃背主求榮，性質惡劣，若不嚴懲，恐怕難以震懾眾人！”

“以你所見，該如何嚴懲？”

“喚人牙子來，直接發賣！”

3

“小姐，救命……救命啊，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愿意去莊子上，只求小姐不要發賣奴婢！”

春桃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嚎，我卻不為所動。

“小蠻說了，讓你去莊子上做苦力，等于要你的命，主仆一場，我怎么忍心？”

春桃愣了一下，轉過頭撲向小蠻。

“賤人！若不是受你挑撥，我怎會想到給老爺下藥？你以為趕走我，你就能成為小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別做夢了！”

小蠻一時不備，被春桃狠狠抓了一把，登時血流滿面。

“啊！你敢毀我面容，我跟你拼了！”

趁著倆人瘋狂互毆的功夫，我把目光轉向場上其他下人。

“聽說你們最近怨言頗多，好像在本小姐身邊伺候，讓你們受了天大的委屈！本小姐不愿強人所難，有誰不想干的，只管站出來，今日便可一并出門！”

在下人眼里，我就是個庸弱無能的軟柿子。

誰也不敢相信，我也有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的一面。

“小姐恕罪，奴婢對小姐忠心耿耿，絕無二意，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眾人爭先恐后，跪地磕頭。

生怕一不小心，落得和春桃一樣的下場。

畢竟世人都知道，京都慕氏以“仁善”立家，對待下人是一等一的寬厚。

離開這里，絕對是他們的損失。

4

“小姐！你變了！”

小蠻傷了臉頰，躲在屋里兩日不敢出門。

一開始，她還等著我去給她道歉，畢竟上輩子的我，沒少干這種事。

可這一回，我就像是完全忘了她這個人，每天吃喝玩樂，好不快活。

下人們見風使舵，知道她大勢已去，就開始想著法兒地欺負她。

從前，她住著最寬敞的偏房，一日三餐都有人奉上，換下的衣裳也有人搶著去洗。

可如今，她只能住四處漏風的柴棚，吃別人吃剩的殘羹剩飯，干最臟最累的差事。

這對于享慣了清福的她而言，簡直比死還難受。

所以，她才會按耐不住，氣沖沖地跑來質問我。

我抬了抬眼皮，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哦，你倒是仔細說說，我哪里變了？”

“你說過，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最好的姐妹，只要有你在，誰都別想欺負我！”

我點點頭。

沒錯，從前我頭腦不清醒時，的確說過這些話。

可現在嘛？

“小蠻，我覺得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他們都是最底層的勞動人民。淳樸，善良，隱忍，即便遭到剝削，也學不會反抗。這樣的人，怎么會主動欺負別人？”

小蠻張著大嘴，根本無從反駁。

畢竟這些都是她親口所言。

“小姐，你還在因為春桃的事和我置氣？我只是看她可憐，并沒有別的心思！”

“我懂。”

我揮揮手，示意她不必激動。

“我不會怪你，從前不會，將來也不會，因為……”

“因為什么？”

小蠻兩眼一亮，滿含期待。

“因為你不配！”

我話鋒一轉，眼神冰冷如刀。

“一個丫鬟而已，用著趁手就留下，用不趁手就換掉，何必花費時間，浪費心神？”

“小姐，你怎么能這么說！我不是普通的丫鬟，我和她們不一樣，我，我……”

5

小蠻胸潮澎湃，可終究還是沒敢說出自己的秘密。

我對此并不感興趣，借口自己要休息，將她打發出去。

我知道，睚眥必報的她，絕不會就此罷休。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丫鬟秋桐前來稟報。

“那丫頭膽大包天，竟然買通護衛，半夜偷偷溜出門，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她滿腦子古怪主意，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倒是你，每天不僅要伺候我，還要幫我看著她，著實辛苦。”

秋桐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里當差。

我看她為人可靠，行事穩重，就讓她接替春桃的差事，成為院里的一等大丫鬟。

“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氣。奴婢得了這份差事，全家都跟著沾光。奴婢感激還來不及，哪里會覺得辛苦。”

“下月初一，我要隨祖母一起去廟里上香，到時小蠻定會來求你同行，你只需答應她便是。”

“奴婢遵命！”

不同于春桃的自作主張，也不同于小蠻的任性驕橫。

秋桐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無論我給她再多特權，她都不會跨過主仆之間的那條線。

這一點讓我十分滿意。

對于年近七旬的祖母，我有許多虧欠。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家里最寵愛我的人。

哪怕我遭到曲解，被人懷疑，她依舊會毫無保留的支持我。

上一世，我死之后沒多久，她也因悲痛過度，撒手人寰。

如今好不容易有彌補的機會，我恨不得時時刻刻陪伴在她身邊。

“傻丫頭，你現在正是議親的年紀，不跟著你娘到各府走動，整天和我這個糟老婆子混在一起，算哪門子買賣？”

我正忙著抄寫經書，連抬頭的功夫都沒有。

“世族婚姻，皆是利益交換，豈能以我的意志為轉移？既然不能做主，又何必白費力氣。”

祖母搖搖頭，她實在想不明白，從前喜形于色的孫女怎么會突然之間變得老僧入定。

“你爹的意思，是想把你許配給定遠侯世子徐良弼，聽說他才情橫溢，文武雙全，與太子殿下是患難之交，前途不可限量。”

“他的確是個人才，只可惜品性不純，絕非孫女良配。”

祖母瞪著眼睛，滿臉訝異。

“你從未與他見過面，又是如何得知？”

我停下筆，揉揉發酸的手腕。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親也想投靠太子殿下。所以，這門婚事勢在必行！”

“你若實在不想嫁，我就豁出這張老臉，到你父親那里鬧上一鬧……”

“祖母切莫如此，父親若是知道，只會怪孫女自私自利，不知好歹。我身為慕家長女，為家族分憂是分內之責，其他的無關緊要！”

趁著祖母打坐的功夫，我走出禪房，準備四下逛逛。

可剛走出去沒幾步，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在喚我。

“慕姐姐，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