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居多年的長公主再度成婚后，揚言要為天下女子找到真愛。

知道蘆花村中都是自梳女后，她下令要讓這些全部重新嫁人，美其名曰讓她們嘗到做女人的快樂。

她給這些灌下女子烈性春藥，逼她們躺在男人身下承歡。

不到一個月時間，村中的自梳女或自殺，或凌辱慘死。可她卻說這些女人不懂得皇恩浩蕩，一把火燒了這個村子。

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不知道，這些卑賤的女子中還有一個從青樓逃出來的我，那些日子在外采買了好些禮物等著回鄉送給她們。

后來，駙馬身邊出了一個容貌秀麗的婢女，日日紅袖添香。

1、

我驚慌地跪在地上，垂著頭根本不敢回話。

駙馬眉目疏朗，溫聲問我：「剛剛那句詩，是你對的？」

我面露驚恐，聲音帶著輕顫：「是，是奴婢。」

駙馬這才笑了一聲，親自將我扶起來。

又低下身拍了拍我膝蓋上的塵土，「對的好，從今天開始，在我書房伺候吧。」

長公主就站在駙馬身邊，聽見這番對話皺緊眉頭，顯然是沒有想到駙馬會這么說。

等她回過神來，臉色更是難看，她直接站到我的面前，一掌直接煽在我的臉上。

嬤嬤摁著我再次跪了下來，長公主本想給我一腳可看著身邊的駙馬臉色已經不虞，連忙說道：

「這個女子面容丑陋，根本不配在你身邊伺候，我親自服侍你，不好嗎？」

駙馬臉色一滯，但很快討好笑道：「你自然是最好的，我怎么忍心讓你一直來做這些呢？日頭這么大，我去給你沏盞茶來解渴。」

他剛說完，拂袖而去。

長公主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腳踹在我的胸口上，又狠狠地打了我幾巴掌。

精美的護甲在我臉上劃出了一道道血痕，我被幾個嬤嬤摁著，連哭都不允許發出來聲音。

正當長公主打算一杯毒酒了結我時，駙馬身邊的長隨忽然到場。

「殿下，駙馬爺覺得這丫頭詩書甚好，打算放在書房里伺候他。」

「還請您放行，駙馬爺晚上會來看您。」

說完這句，長公主臉上飛起兩朵紅霞，羞羞答答地點了點頭。

她女生男相，偏偏喜歡華麗又艷色的衣衫，打遠看去，像是個男扮女裝的男人一般。

得到長公主的應允之后，我立刻拾好包袱低頭跟在長隨身后。

感受到一陣灼熱的視線，我懵懂抬頭，露出一個嫵媚含情的笑。

卻看見駙馬片刻失神，我盈盈跪倒，聲音軟得能掐出水來。

「奴婢惜若多謝駙馬再次相救，只能以身相許。」

他停頓了半晌，趕緊扶我起來，我借故用小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駙馬的眸光深沉，往我手中塞了一個玉瓶。

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趕快將傷養好，我等著你的報恩。」

世人都說長公主和駙馬情投意合，感情好得根本容不下別人。

我看這純屬放屁，否則他怎么會這么干脆的把我留下來呢？

2、

第一次到蘆花村時，我剛剛從青樓贖身出來。

我那時候因為不愿意接客，被鴇母和嫖客打得渾身是血。

漫天大雪里，村長若娘把我撿回去，為我醫好傷，喂我吃飯，在我恐懼得渾身發抖時會像母親一般抱住我輕聲安慰。

她那時候年紀不大，卻對我格外寬容。

我向她說起我的身世，她也會難過得落淚，也是在同一年，我成為了蘆花村中的一員，也成為了自梳女。

那時我才知道，蘆花村里面的女子全都是自梳女，她們全都束起頭發，終身不嫁，擺脫受人侮辱的婚姻。

但是幸運的是，大家都有勇氣去擺脫那些痛苦，自食其力，奔向更好的人生。

我本以為，這份幸運可以延續，直到那年，寡居多年的長公主瞧上了剛剛襲爵的清平侯。

對他多番追求后，得到皇帝賜婚。

長公主定制婚服，盯上了繡娘最多的蘆花村。不過月余，嫁衣完成后被送到京城，長公主喜愛至極親自和未來駙馬到蘆花村致謝。

駙馬躬身致謝，稱贊了一句：「天下女子若都像蘆花村里的自梳女這樣堅強，到讓我這個大男人覺得羞愧了。」

他說這句話時，目光落在若娘的臉上。

若娘長的很美，精致優雅，氣質如天上明月。長公主在一旁贊同微笑，等到駙馬走后，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將若娘按在地上。

「賤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想著法子勾引駙馬。」

「來人，賞她一杯春酒。」

若娘被仆役拖了下去，慘叫聲不斷響起，幾個時辰之后才將遍體鱗傷的她又拖了回來。

「瞧瞧她這幅被男人滋潤過的賤樣，」長公主看著屋內嚇呆了的女子，露出一個丑陋又惡毒的笑：「本宮此生有緣和心上人相知相守，也想為諸位安排一場婚事，讓你們嘗嘗做女人的滋味。」

有人反駁不愿意出嫁，卻被長公主親手灌下烈性春藥，讓她們在粗魯軍漢身下承歡至死后，又親手用刀子劃花了她們的臉。

不到一個月時間，村中的自梳女或自殺，或被折磨至死。

長公主卻在京城和駙馬舉辦婚禮，還宣告給世人，說蘆花村中的自梳女性格古怪，不懂得皇恩浩蕩妄想刺殺公主，自己為求自保才放了一把大火燒死這些人。

活下來的，只有兩個月之前出去采買的我。

消息傳來時，我背著一大包的胭脂綢緞，還差幾里山路就能把這些送到她們的手中。

車夫問我：「姑娘，您去哪啊？」

我看了遠方的黑煙許久，對著它磕了幾個頭，然后轉身把那一大包東西用火折子點燃。

我說：「有勞您，掉頭送我去京城。」

一年后，我來到了長公主府，自稱惜若。

這世間，根本沒有殺人兇手能在受害者墳前站著的道理。

3、

駙馬身邊的長隨林楓親自將我送到了房間里，不僅找了一個大夫給我看臉上的傷。

還安排了一個婢女，在我傷好之前照顧我。

他本人則在吩咐好這一切之后，去了長公主的閨房。

等到大夫走后，照顧我的小雪臉上全是擔憂：「姑娘，長公主殿下從不許駙馬爺親近別的女子，恐怕你以后沒什么好果子吃了。」

我淡淡一笑。

來之前我就想過了所有結果，只要能復仇，多苦我都可以接受。

剛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長公主帶著婆子和婢女直接撞開了我的房門，上前就給了我胸口一腳。

「狐媚東西，就應該灌了媚藥丟到乞丐窩里。」

她抓著我的衣領，冷笑的將我從地上拎起來，滿目都是厭惡和殺戮。

「既然想跟我搶駙馬，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活到幾時？」

我聽著她不加掩飾的恐嚇，微笑著行禮福身：「奴婢恭候長公主。」

她恨透了我，讓我直接跪在院子當中。

烈日炎炎，我臉上的傷還未好全，被太陽一曬更覺得疼痛難忍。

我被曬得發暈，可一想到死得那么慘的若娘，還有蘆花村的那些姐妹，我又強逼著自己清醒了起來。

不能暈，如果暈了就會給長公主提供錯處，會得到更大的懲罰。

這些痛苦和復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又過了一個時辰，長公主才慵懶地起身，她徑直走在我的面前，抬腳就捻住了我的手，笑得云淡風輕。

「我本來以為你能知難而退，沒想到你竟然這么不知廉恥。」

「若是我就此毒殺了你，你覺得駙馬會為你出頭嗎？」

我感覺手骨要斷了，但是我沒有動。

只是緩緩抬頭，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站在后面駙馬林琛。

他眉目陰騭，像是一條等待攻擊獵物的毒蛇，蓄勢待發。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駙馬林琛出身清平侯府，原本侯府已經落敗，就因為長公主下嫁而得到了權勢和富貴。

他同我一樣，沒有辦法反抗長公主。

可是，若有朝一日，他擁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反抗了呢？

4、

長公主見我沒有什么反應，表情更加厭煩。

罵人的語言比鄉野村夫還有粗鄙不堪。

所有的婢女全都跪在地上，等著她發泄，直到她罵道：「你以為搭上駙馬就能夠一步登天了嗎？做夢！沒有本宮，駙馬、清平侯府算個屁呀，不就是個破落戶？」

林楓趕緊咳了一聲，提醒長公主林琛的存在。

她這才回神，神色略帶慌張地跑到林琛身邊，嬌嬌怯怯的喊了一聲夫君。

林琛臉上的表情又變回那副儒雅君子的模樣，摸了摸她的臉笑容很淡。

意識到他在看我，我臉上的那滴淚終于落了下來。

在青樓浸染多年，我知道用什么表情來獲得男人的心軟。

耳邊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小雪將我扶了起來。

她小聲說道：「林楓大哥讓我告訴姐姐，從此以后就在駙馬院子伺候就行，不用再來長公主院子受罰了。」

我這才露出一個笑，讓小雪扶著我回了房間。

只不過這次再打開門，昨日的狼藉已經被人全都收拾好了。

小雪以為我要得寵了，可卻也分外憂心，我臉上和身上傷著，怎么和駙馬行周公之禮？

她還是太單純了，林琛這樣做只不過是覺得我大膽又可憐，想要走進他心里，自然還需要別的招數。

傍晚，我快要入睡時，有人敲門。

是林琛。

5、

我瞧見他披風內的寢衣，心里便知道他是從長公主房中過來。

肯定不能久留。

「身上還疼嗎？」

我故作堅強的搖搖頭，「只要能離駙馬近一點，奴婢就不疼。」

意識到我話里有話，他猶豫的問道：「我們之前見過？」

我的眼淚又落了下來，看著又可憐又無助：「半年前鵲山，駙馬救了奴婢難道不記得了嗎？也難怪，奴婢人微言輕，容貌粗鄙，駙馬不記得是應該的。」

林琛身軀一震，臉上帶了幾分懷念。

半年前，我打探到林琛和長公主在鵲山禮佛。我故意營造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并對林琛以身相許。

可惜林琛害怕長公主的權勢，將我扔在廟里就離開了。

這一次，我又送上門來。

「奴婢知道，長公主和駙馬頗為恩愛，但是沒關系，只要能離駙馬近一點就好了。」

我落寞地低下頭，沒想到下一秒，林琛卻握住我的手貼在他的心口。

「你如此深情，我定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