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歸家的妻子穿著絲綢睡衣，嬌媚地擺弄姿態。

“老公？想好了嗎？”

聽到這聲陌生而熟悉的稱呼，我眼底漫上一絲欣喜。

可轉眼間，又被失落取代。

她之所以愿意回家，只不過是想說服我給她白月光的妻子捐獻骨髓。

自從她的白月光回國后，乖巧可人的妻子一切都變了。

而我也不會知道。

如她所愿離婚后，我會擁有讀心術。

那時，曾經俏皮乖巧的妻子，又回來了。

1

“老公？”

我回過神，看向妻子裸露的半個肩頭。

心底彌漫著一股自嘲和苦澀。

妻子見我無動于衷，上前勾住我的脖頸。

“你說過什么都愿意為我做，一點細胞而已，就這么不情愿嘛？”

我別過臉，深吸口氣。

“為了他，你甚至甘愿輕賤自己嗎？”

空氣安靜了這幾秒，我注意到了妻子僵硬的臉色。

她佯裝不明，笑著反問：“勾引自己的老公，怎么能算輕賤？”

我埋頭不語。

這話是她自己說的。

在她得知白月光結婚且有了孩子，失落買醉的那晚。

我深夜去接她，她卻纏人得緊。

許久沒同房，看著喝得臉紅心跳的妻子，我也沉醉了。

她醒來后卻哭著說要告我婚內強奸，鬧得滿城皆知。

她說碰我一下都覺得惡心，覺得在輕賤自己。

眼前妻子的反復追問讓我想起了林城，她的白月光。

所謂愛屋及烏，妻子居然為了林城妻子的病，要我捐獻骨髓。

我知道是林城攛掇，所以想讓妻子遠離他。

可以往乖巧的妻子卻驟然變了臉色，大罵我沒良心，死了也不得善終。

后來她在我水里下了藥，私自進行骨髓配型。

配型結果顯示合適，可我清醒后堅決不同意。

眼見林城妻子的身體越發虛弱，妻子今晚才想到了這個主意。

可重來幾次，我的回答還是一樣。

“晚晚，我不答應。”

捐給誰都可以，但唯獨不能和林城有關。

妻子剛剛還笑容滿面，此刻卻沉下臉。

我鼓起勇氣牽住那雙小手。

還是像之前那樣，柔軟光滑。

只是它的主人，早已不似從前。

“晚晚，他對你沒有真心，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別走了好嗎？我和兒子都很想你。”

妻子甩開我，冷哼一聲，譏諷。

“你們爺倆都是冷血動物，我不愿意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

“狼心狗肺的東西，別碰我！”

她說我狼心狗肺，只不過還在念著當初林城救了我的事。

可當年，救了我的人，明明是她。

2

當年學校野外郊游，我無意中撞見晚晚和林城表白。

心亂之余，我失足掉進了當地狩獵的洞穴，和大部隊失聯。

晚晚出來尋找，找來繩子準備拉我上去。

卻被突然沖出來的狼撲倒，腦袋撞到石頭暈了過去。

手里卻還緊緊抓著繩頭。

我爬上來殺了那匹狼。

可晚晚血流不止，我只能在附近找些草藥。

卻被林城搶了功勞。

現在在晚晚心里，對我有救命之恩的是林城。

第二天，我收到兒子打來的電話。

那頭妻子尖銳的指責聲透過電流傳出。

“江言，你怎么能霸凌同學？你還有點家教嗎？”

兒子的低聲解釋在一片罵聲中顯得格外弱小。

“媽媽，我沒有。”

“還不承認？你爸是怎么教你的？！”

老師接過電話，尷尬地解釋了一遍。

我忙趕到學校，正好撞見了林城和他的兒子。

兩人趾高氣揚地仰著頭，明明是老師口中的受害者，卻宛若加害者一般幸災樂禍。

而兒子直勾勾盯著妻子和林深相握的手，倔強地為自己辯解。

“高夢是林深推下樓梯的。”

林城和老師都沒說話，身為媽媽的妻子卻率先逼問。

“所以你是說為了陷害你，小深推完同學之后自己又故意摔下樓梯是嗎？”

“小深才五歲，他能說謊嗎？能做出這種事嗎？”

“你只有五歲，怎么就能這么有心機這么狠毒？”

妻子用那長長的美甲戳著兒子的太陽穴，老師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忙出聲制止。

我推門而入。

兒子眼底頓時染上期待。

那雙熠熠生輝的雙眸和曾經的晚晚那么像。

“老公，我要吃小蛋糕，不給我買我就回娘家！”

妻子性格跳脫單純，為了維護好這份純真，我總是小心翼翼。

努力讓她的周圍都是善意。

她不會把人想得太壞，也從不認為身邊的人對她有什么惡意。

可現在，她卻把這些惡意全都加注給了兒子。

我上前將兒子抱起。

兒子沮喪地趴在我的肩上，一言不發。

眼前咄咄逼人的妻子站在林城身邊，手里還牽著他的兒子。

像極了一家三口。

老師也早就習以為常。

畢竟不光是她，從林城出現的那天起。

整個榕城也早就把妻子和林城一家牢牢綁在一起。

3

林城回國那天，是我父親的葬禮。

妻子拋下所有賓客，拋下我和兒子，冒雨去接機。

那輛火紅的超跑炫彩奪目，被拍到網上點贊破千萬。

標題是：皮卡在湍急的洪流中救下母親，法拉利在雨夜奔赴一生所愛。

網友艷羨極了這份愛情。

卻在少數鏡頭下，我眼角那滴久久沒落下的淚，和胸前的那朵白花格外顯眼。

這事鬧大后，網友紛紛譴責林城和妻子。

妻子跑回家，當著我的面將手機狠狠砸向墻面。

掛滿了全家福的墻被砸出一個小洞，那張最大的合照也碎了滿地。

墻和照片都可以恢復。

可唯獨感情，無法修復。

“江妄！是不是你干的？！”

“當時下著暴雨機場不好打車，你嫉妒心就這么強，故意鬧到網上，現在我和阿城被網暴，你滿意了？”

“阿城說的沒錯，你這人就是小心眼沒良心！”

我當時和兒子說的一樣。

“我沒有。”

我又解釋，給她看手機，可她就是不信。

而信任的人，哪怕是一句漏洞百出的話她都能深信不疑。

她不會意氣用事，可唯獨碰到林城，什么都顧不上。

那年被林城搶了功勞，我當面質問過他。

林城支支吾吾，什么也答不出來。

可晚晚卻惡狠狠地瞪我。

“他剛殺了狼，肯定被嚇到了，你這么兇做什么？”

“他救了你，也救了我，你能不能對救命恩人尊重點！”

她說我是嫉妒心作祟想搶功，卻完全不知搶功的人是誰。

晚晚是我的妻子。

即便犯了再大的錯誤，我也對她作出過守候一生的承諾。

所以在她被網暴后我立馬撤了所有熱搜，將她好好保護在家。

她卻不吃不喝作為要挾，砸了別墅所有的東西。

“我都已經嫁給你了你還要怎么樣？！”

“我只想見阿城！你憑什么囚禁我？！”

網友們是不嫌事大的，甚至查出了我們家的住址。

我不答應她出門的要求，她就用兒子威脅我。

兒子和我都不明白一個人為什么會在一夜之間變化這么大。

所以他悶聲不發。

只是在媽媽在他手臂割下一刀又一刀時配合，卻失落又難受地注視她。

他口中的“媽媽”喊了不知多少遍，可晚晚全然聽不見。

等我發現后，兒子一只手臂已經血肉模糊。

我始終無法責怪妻子，只能自責是我沒保護好她和兒子。

她走出別墅的那天，頭頂的陽光是她最愛的程度。

溫和而不刺眼，剛好。

她笑著看向我，嘴角的弧度嘲諷又溫柔。

“阿城回來了，我不會再回這兒了。”

“找個時間離婚吧。”

兒子不管不顧追了她好久，卻喚不回一次回頭。

今天也一樣。

4

幼兒園的監控很好查，但偏偏那里是個死角。

兒子不安且小心的眼神讓人心疼。

我笑著拍拍他。

“爸爸信你。”

妻子皺眉。

“你不是來道歉的？”

“你知道你兒子闖了多大禍嗎？”

我痛心地看著她。

“那也是你兒子。”

她一噎，偷偷打量林城的小心被我收進眼底。

我和兒子視若珍寶的人，卻在林城這里過得如此憋屈。

偏偏她只在乎林城。

老師充當中和者，讓那個叫高夢的女孩再敘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只不過在我看來，把加害者從林城的兒子林深換成了我兒子。

那女孩的家長嚷嚷著要我道歉。

林城在一旁像是個旁觀者，嘲笑且譏諷。

他的眼神我很熟悉。

出現在校方從我和他之間挑選一人代表國家參賽時。

也出現在林家搶了江家的項目時。

好友常調侃我是名副其實的戀愛腦。

為了給言晚過個生日放棄參賽名額，亦或是為了一句“老公”將項目拱手讓人。

從意識到自己對晚晚的心意后，我就很清楚自己的失控。

可感情，卻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妻子的嗓音打斷我的思緒。

“你是我兒子我才要多加管教！做錯事了就得道歉！”

林城依舊是人前溫潤如玉不爭不搶的大度樣。

“沒關系，孩子還小，道歉就不用了，我們家林深也沒受傷。”

那女孩的家長卻提了音量道：“那不行！你不計較我們高夢得計較！”

“這么小小年紀就霸凌同學，以后長大可不得當殺人犯！”

他說的話太難聽，我捂住兒子的耳朵。

我蹲下身，注視那名女孩，冷靜地問她。

“說謊的小孩沒人會喜歡。”

“我問你最后一遍，真的是江言推的你嗎？”

女孩陡然嚇出一滴淚，哭著撲進她家長的懷里。

“不是江言！不是他！”

“是林深！都是林深讓我說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少有能真正說謊的。

可不在乎你清白的人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那家長恍然大悟，他扶正女孩的肩，問道：“小夢，爸爸說過小孩子不能撒謊！你再說一遍，是怎么回事？”

“林深！都是林深讓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