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可不可以教教我什么叫做雙修？”

她的臉悄然從溫泉水面浮出，雙眸狹長而微微上挑，眼波流轉(zhuǎn)間既有認真好學(xué)的少女疑惑，又有足以蝕骨的女人風(fēng)情。

“不、可！”

這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可那目無尊長的逆徒充耳不聞，她探出手來拽顧遲硯的袍擺，將他牽得邁進一步、再一步……白玉般的手指大逆不道地順著他纖韌小腿往上蹁躚流連，水痕在裈褲上落下深深淺淺的印。

“師尊，師尊，疼疼我……”

“疼疼我，好難受……”

顧遲硯從上往下看，只能看到逆徒的半張臉，她用眼勾著自己。他便只好緊閉雙眼，他依舊高高在上神情肅穆，但呼吸已經(jīng)完全亂了。

是驕縱她，更是放縱自己。

“酥酥。”

……

顧遲硯吐出一口血，在閉關(guān)的這百年時間里，他每次到化神期就會跌進春色幻境，那幻境女主角從頭到尾只有一個——

他的小徒兒，方迎舒。

濕發(fā)如墨藻般在水下蔓延，幾縷貼在臉頰，勾勒出她完美輪廓。

像是從湖底升起的水妖。

用絕世的魅惑編織成網(wǎng)，悄無聲息地將他擒獲，無處可逃。

“咳……”

顧遲硯喉頭一股股涌出鮮血，靈力消弭，前功盡棄。

魚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術(shù)。

可他怎么也無法做到太上忘情。

顧遲硯低頭看了眼自己腰腹之下。

即使五臟六腑都遭受著靈氣反噬痛不欲生，都沒熄滅那股孽火。

這足以可見他道貌岸然、清心寡欲的殼下是多么的急不可耐、欲壑難填。

顧遲硯嗤笑自己虛偽，認命地解開衣帶，赤身走進森森寒潭。

他眉目低垂，如玉喉結(jié)緩慢上下滑動，似乎在回味幻夢中具體細節(jié)，而情動也來得坦然，從零到一毫無過渡之隙。

似乎隨時可以接著做幻夢里沒完成的情事。

靜謐仙府里，發(fā)出一片連續(xù)不斷的嘩啦聲。

一個時辰后，顧遲硯銀發(fā)霜袍，風(fēng)姿若流風(fēng)回雪，不染纖塵，緩步走出疏香榭。

隨著他的步子，疏香榭禁制一層層解開，含苞紅梅依次綻放，不多時延燒到仙府之外，眇雪峰洪荒遠古的寧靜被打破，漫山紅梅灼灼一路摧枯拉朽燒下去，盡顯浩渺之勢。

閉關(guān)百年。

今日，寒客仙君出關(guān)了！

整片逶迤起伏雪山騷動，一只雪白仙鶴順著崎嶇踏云階，盤旋環(huán)繞飛來，大弟子江亦一躍而下跪拜在顧遲硯跟前。

“弟子江亦，恭賀師尊破關(guān)而出！”

江亦有些激動，聲音打著顫。

“嗯。”

顧遲硯不咸不淡應(yīng)了聲，忽然想起了什么。

“這眇雪峰不可調(diào)用靈力，不可御劍，亦不可御獸，怎么？我不在，你把規(guī)矩都忘了？”

“弟子……”

江亦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他實在是太激動了，再加上已經(jīng)過去了百年，一時就搞忘了寒客仙君這條規(guī)矩。

“弟子甘愿受罰！”

“下去吧。”

江亦仍然跪在地上，神情欲言又止。

“又怎么？”

江亦斟酌了會兒言辭，膝蓋朝顧遲硯跟前挪了幾步，視死如歸道。

“宗主知曉您出關(guān)了，然后這幾日恰逢收徒大會……宗主，宗主的意思是希望您再收一兩名弟子……”

顧遲硯沉默不語，修長手指輕撥著嬌嫩的梅花蕊，時至今日他名下只有兩名弟子。

哦，不，如今應(yīng)該是只有江亦一名弟子。

因為方迎舒在百年前就被他逐出了師門。

“沒有興趣。”

江亦攢眉苦臉，他資質(zhì)平庸，少時是因為被顧遲硯所救，就一直跟著才學(xué)了一招半式。

他頂著寒客仙君大弟子的名號卻在任何比試里都是吊車尾，與每次擠進前三甲的方迎舒一前一后遙相呼應(yīng)。

這讓他很苦惱，覺得自己實在有損師尊天榜劍修第一的威名。

要是……要是方迎舒沒被師尊逐出師門該多好！

其實這件事也是宗門中的一樁懸案，就連當(dāng)事人方迎舒也不明所以。

她突然就被掃地出門，全宗上下無人能從顧遲硯那里探尋一絲口風(fēng)。

當(dāng)年，方迎舒在疏香榭長跪不起，懇請師尊降下責(zé)罰。

可顧遲硯絕情閉門不見。

不久之后，眇雪峰漫山紅梅謝去，顧遲硯開始長達百年的閉關(guān)。

顧遲硯決絕的態(tài)度，讓全宗流言四起。

這讓方迎舒原本活潑開朗的性子變得謹小慎微。

顧遲硯見江亦還不走，知道他很為難，就冷淡道。

“你同宗主回話，就說我知道了。”

江亦失望地嘆氣，都忘記去觀察師尊的神色，自顧自把話給說了出來。

“師尊，我聽聞小師妹在輪迴秘境大放光彩，今日凱旋……”

“你師妹？”

“就是方迎……”

江亦猛然咬了下舌，將名字最后一個字倉皇吞咽回去，頭著地連連磕頭。

“請師尊恕罪！”

“下去。”

江亦連滾帶爬，去戒律堂領(lǐng)罰。

良久，顧遲硯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嘴唇緊抿把她名字和嘆息聲一并咽下。

方迎舒還未出生之際就同宗主獨子，也就是顧遲硯的師侄訂下靈心婚契。

兩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是云岫宗人人羨煞的愛侶。

顧遲硯是她師尊，還是單相思。

于情于理，顧遲硯都不能再前進一步。

可隨著他們婚期將至，顧遲硯心底情絲如瘋長野草，將他的心絞得生疼。

那些時日梁柱間纏了大紅錦緞，廳中遍灑著“銀星”，燈火闌珊。

顧遲硯很想毀去這一切，想要沖進喜堂拉住她的手遠走高飛。

無論是用各種法子，無論她是愿還是不愿，他都要打破這既定的命運。

以至于好幾次，他腰間寒霄劍嗡嗡作響，幾欲出鞘肆意殺戮。

他才明白是自己愛而不得導(dǎo)致心中生了魔，若不抑制，終將釀成大錯。

如今百年已去，恐怕方迎舒膝下已兒女成群。

可是，顧遲硯還是想要去見見她。

這念頭一生，顧遲硯手指間的梅花被他掐碎，猩紅汁水嵌進指甲里。

他真是……罪孽深重，不思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