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的干妹妹同時溺水。

身為救援隊長的老公毫不猶豫脫下氧氣面罩給干妹妹渡去氧氣，他們一人一口，像極了熱戀中的情侶。

我求老公看在我懷孕的份上，分我一口氧氣。

他卻惱怒我打破他們之間的曖昧氛圍，不悅皺眉，轉(zhuǎn)頭訓(xùn)斥道，

“你都八個月了，胎早就坐穩(wěn)了?！?

“清清體弱，你再忍忍，救援隊馬上就到了。”

胸中一直憋著的那口氣散了了，咸腥的海水倒灌進鼻腔，視線卻倔強的不肯挪動半分。

臉頰邊，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淚水。

沈淮南，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1

沈淮南緊緊摟著白珊珊纖細的腰肢，像是抱著什么失而復(fù)得的寶貝。

二人相擁緩緩上浮，而我穿著破損的潛水裝備不斷下墜。

整個胸腔火辣辣的疼，視線逐漸模糊，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

我抖著手，一件件脫下沉重的裝備，露出八個月大的孕肚，想讓老公看一眼自己隆起的小腹，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我。

生理性眼淚不斷溢出，淚水與海水混合在一起，砸在面前甜蜜的兩人身上。

我還想說些什么，卻在沈淮南嫌惡的眼神下偃旗息鼓。

他嘴唇一張一合，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爭風(fēng)吃醋？我說了，送珊珊上岸后馬上回來救你，你還鬧什么呢？”

“珊珊跟你不一樣，她體弱，受不得寒。”

“更何況，這是你欠她的！”

細細密密的疼痛泛上心尖，喉間酸澀，順不上來也咽不下去，我張了張嘴，想質(zhì)問也想怒吼。

可話到嘴邊只變成干巴巴的一句，

“沈淮南，我如何都無所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過悲壯，也可能是八年的情義終于在他心底蕩起水花。

沈淮南遲疑了，眼神有一絲松動，握在白珊珊腰間的手放開，轉(zhuǎn)而遞向我。

指尖相觸，在我們雙手就要交握的前一秒，白珊珊“哎呀”一聲驚呼，打斷了沈淮南抓握的動作。

白珊珊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沖我挑釁一笑，果斷拔掉身后和氧氣瓶連接的軟管。

氧氣泄露，一連串氣泡擋在我和沈淮南中間，像是隔著一道銀河。

白珊珊轉(zhuǎn)頭沖我沈淮南露出一個故作堅強、破碎感十足的微笑，

“嫂子，我跟你解釋了多少遍，我和沈哥哥只是兄妹，大家都是女人，你怎么能狠毒到，找人綁架我，還要把我丟進深海喂鯊魚?！?

“甚至，那幾個男人......甚至對我......”

白珊珊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我搖頭，不停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白珊珊打斷我，“好，嫂子，你說不是那就不是?！?

她笑的勉強，唇角撕裂，滲出氤氳鮮血，

“沈哥哥，你不用管我了，先把嫂子送上去吧?！?

白珊珊一向以沈淮南的義妹自居，平日里大大咧咧鮮少有脆弱的一面。

她賭對了，沈淮南心疼了，連忙給白珊珊度去一口氧氣。

“林夢婉，你真是太不懂事了，我和珊珊，清清白白，別用你齷齪的心思揣測我們純潔的關(guān)系。”

我氣笑了，“純潔的關(guān)系？嘴唇的唇？”

我逐漸脫力，破損的潛水服帶著我不斷下沉，沈淮南卻以為是我在耍性子。

“林夢婉你真是好樣的！為了爭風(fēng)吃醋命都敢不要了?！?

他狠狠瞪我，聲音冷的嚇人，

“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脅，你要作死，我?guī)湍?。?

沈淮南徹底被激怒，幾個呼吸間，他帶著白清清迅速游回到我身邊，一把拽下我身上僅剩的潛水服，丟向深海。

白珊珊暗藏竊喜，嘴上卻裝出十分擔(dān)憂的樣子，

“沈哥哥，都怪我不小心，要不然你還是先救嫂子吧？”

沈淮南語氣生硬，“不用，我們走?！?

“要是嫂子實在賭氣不愿意，我們就把救援手機和我的氧氣瓶留給她，我想，就算是為了孩子嫂子也不會任性的?！?

沈淮南繃著的下巴倏然放松，溫柔贊賞的目光落在白珊珊身上，

“好，還是你識大體。”

氧氣瓶和急救手機被沈淮南扔垃圾般丟給我。

我毫無防備，被砸的一趔趄。

慌亂間，一直憋著的那口氣散了了，咸腥的海水倒灌進鼻腔。

好痛，好難受。

身體不斷下墜，眼前光亮越來越弱，視線卻倔強的定格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不肯挪動半分。

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淚水，臉頰早已濕潤一片。

我抬手想擦，卻被無名指上略顯松垮的鉆戒，刮破了眼角。

湊合的款式，不合適的尺寸，仿佛都在嘲笑我失敗的婚姻。

鉆戒從指尖滑落，伴著血珠，墜入無邊黑暗。

揮開壓力值為零的氧氣瓶。

我呼出最后一口氣，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播出緊急救援電話。

身體不斷下墜，靈魂卻越飄越高，我眼睜睜看著自己，墜入無盡深淵。

2

救援隊來的很及時，剛巧打撈起我死去不久的尸體。

不知道算幸運還是不幸，我的遺體保持的相對完整，隨身物品也基本都在。

唯獨掉了錢包和身份證。

我飄在空中，看著救護隊中唯一的女隊員替我簡單整理遺體。

我有些緊張，期待她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但是沒有。

我眼中的光逐漸暗淡，也對，沈淮南從來沒有在同事朋友面前承認過我的身份。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沈淮南已婚。

女隊員在看到我八個月大的孕肚時，落下惋惜的眼淚。

人真的是很奇怪，我不明白，一個陌生人尚且能為我為出世的孩子感到惋惜。

可孩子的親生父親卻不屑一顧。

我在原地徘徊，久久不能消散。

陰間的使者告訴我，我在這世間還有未了的心愿，

他說：“執(zhí)念消散，方可上忘川?！?

與此同時，女隊員給沈淮南打去電話，聲音沮喪，

“沈隊，我們救援失敗，有一具女尸需要運送回岸上......”

老公打斷她，敷衍安慰，“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知道你們已經(jīng)盡力了?！?

“我現(xiàn)在有點事，你替我處理吧，對了，我有點事請一周假，最近這周沒事別找我?！?

面對被掛斷的電話，女隊員驚愕。

我啞然，苦笑，想起和沈淮南剛結(jié)婚的時候。

他借口救援隊事務(wù)繁忙，推掉了我提前半年預(yù)定的蜜月旅行。

現(xiàn)在，卻為了白珊珊，開口就是一周的假期。

我低頭，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左胸。

我以為沒有心臟，情緒就會變得遲緩。

但此刻，我還是忍不住心酸。

沈淮南，你對我，一點也不好。

3

我四處飄著，不自覺飄回了沈淮南身邊。

我是孤兒，在這世上的牽絆少之又少。

而在這些牽絆中，數(shù)沈淮南最重。

此時，白珊珊正坐在他的副駕，面露擔(dān)憂，

“沈哥哥，嫂子還沒有消息嗎？會不會出什么事？”

沈淮南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你管她干嘛？岸邊有救援隊巡邏，備用氧氣瓶和救援手機都給她了，能出什么事？”

“珊珊，你就是太善良了，作為女孩子，步步退讓會吃虧的。”

“你嫂子平時小打小鬧吃吃醋也就罷了，可她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如果不狠狠治一治她矯情的毛病，以后怎么能教育好我們的孩子?！?

沈淮南自己都沒發(fā)覺，在說到最后一句時，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

可白珊珊注意到了，她咬住了唇，臉色有些蒼白。

沈淮南以為白珊珊是被勾起了傷心往事在害怕。

趁著等紅綠燈的間隙，他回頭，握住了白珊珊的手，眼神是我從沒見過的體貼溫柔，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管好你嫂子，絕不會再讓她傷害你。”

白珊珊嘴唇咬的更緊，手指緊攥短裙下擺。

“那，如果嫂子執(zhí)意不改......”

沈淮南搖頭，篤定道，“不會，她最聽話了。”

隨后，抽回手專心開車。

沈淮南沒看到，白珊珊在他轉(zhuǎn)頭后，悄悄拿出手機，給那個‘我指使的綁架犯’發(fā)信息。

她眼神狠厲，

“我加錢，今晚，白沙海灣，再綁一次?！?

“嫁禍給林夢婉那個賤人，我要逼我哥二選一。”

我飄到白珊珊面前，歪頭，可是妹妹，我已經(jīng)被你害死了啊，這次你能嫁禍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