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河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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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shū)友吧第1章 拳壇血債,一命換一命!
京郊的雨帶著鐵銹味,砸在“震威拳壇”后巷的垃圾堆上。
沈青梧在劇痛中睜開(kāi)眼,首先聞到的是腐爛菜葉混著血腥味的惡臭。
她想抬手撐起身子,卻發(fā)(fā)現(xiàn)(xiàn)手腕被粗麻繩勒得發(fā)(fā)紫,后背的傷口正往外滲血,每動(dòng)一下都像被火燒。
“醒了?竟然還沒(méi)死?”一個(gè)(gè)吊兒郎當(dāng)(dāng)?shù)穆曇粼陬^頂響起。
沈青梧猛地抬頭,只見(jiàn)一個(gè)(gè)穿著短打的年輕男人蹲在面前,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
“沈志遠(yuǎn)(yuǎn)?你……”
頭部傳來(lái)劇痛,陌生的記憶碎片突然涌入她的腦海,骯臟的街巷、餿掉的米粥、搶食的野狗,還有一個(gè)(gè)和她同名同姓的少年乞丐短暫而潦倒的一生。
眼前這個(gè)(gè)人叫沈志遠(yuǎn)(yuǎn),是震威拳壇的學(xué)(xué)徒,原主三天前被他誘騙到拳壇后巷,只因他聽(tīng)說(shuō)“亂葬崗的老鬼收女尸,一具尸體能換兩貫錢(qián)”。
而她,沈青梧,明明前一秒還在公務(wù)(wù)員面試的路上,下一秒就被失控的卡車撞進(jìn)(jìn)了這個(gè)(gè)吃人的亂世里,成了一具待價(jià)(jià)而沽的“尸體”!
沈青梧的視線飛快掃過(guò)四周。
后巷狹窄擁擠,胡亂堆放著拳壇廢棄的護(hù)(hù)具和木箱,墻角還扔著把沾血的銹匕首,唯一的出口被沈志遠(yuǎn)(yuǎn)堵個(gè)(gè)嚴(yán)(yán)實(shí)(shí)。
沈志遠(yuǎn)(yuǎn)嗤笑一聲,踹了踹她腳邊的麻袋:“別費(fèi)(fèi)力氣看了,這地方除了野狗沒(méi)人來(lái)。不過(guò)說(shuō)真的,你這身子骨還沒(méi)我練拳的沙袋結(jié)(jié)實(shí)(shí),能賣兩貫都算老鬼仁慈!”
他說(shuō)著,摸出塊玉佩在手里拋著玩,玉佩溫潤(rùn)透亮,上面刻著個(gè)(gè)“沈”字。
看到這玉佩,沈青梧的心臟驟然縮緊,更多的記憶碎片涌了上來(lái)。
原主偶然聽(tīng)過(guò)沈志遠(yuǎn)(yuǎn)跟拳壇伙計(jì)(jì)吹牛,說(shuō)親娘死前給自己留了封遺書(shū)和玉佩,上面說(shuō)自己是平江府富商沈萬(wàn)山的私生子,只要拿著這兩樣去沈府認(rèn)(rèn)親,就能分家產(chǎn)(chǎn)、脫離拳壇苦海。
可他遲遲不敢去,一來(lái)怕沈府不認(rèn)(rèn),二來(lái)舍不得拳壇里打打殺殺的自由,直到欠了賭債,才動(dòng)了賣尸換錢(qián)的歪心思。
沈青梧在心里咬牙切齒,真是好人不長(zhǎng)命,禍害遺千年!這樣的惡人竟然還有一個(gè)(gè)富商爹!
她盯著那枚玉佩,又瞥了眼沈志遠(yuǎn)(yuǎn)腰間鼓囊囊的荷包,突然意識(shí)到自己的機(jī)(jī)會(huì)來(lái)了。
她是刑偵生,學(xué)(xué)過(guò)格斗術(shù)(shù),更懂如何利用環(huán)(huán)境反制?,F(xiàn)(xiàn)在沈志遠(yuǎn)(yuǎn)以為她是待宰羔羊,正是松懈的時(shí)(shí)候。
“你……你殺了我,就不怕官府查嗎?”
她故意放軟聲音,指尖悄悄勾住身后一根斷裂的木箱木條,木條的邊緣尖銳,足以用來(lái)當(dāng)(dāng)武器。
“官府?”沈志遠(yuǎn)(yuǎn)像是聽(tīng)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京郊這地界,拳壇的事比官府管用!再說(shuō)了,誰(shuí)會(huì)管一個(gè)(gè)死乞丐的死活?”
他湊近兩步,壓低聲音,“告訴你個(gè)(gè)秘密吧,等我用你的尸體換了錢(qián),就拿著這玉佩去沈府認(rèn)(rèn)親。聽(tīng)說(shuō)我那親爹可是平江府有名的富商,到時(shí)(shí)候小爺就是沈府二公子,你這種爛命,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他說(shuō)得興起,沒(méi)注意沈青梧的手指已經(jīng)(jīng)握緊了木條。
“沈府……”
沈青梧輕聲重復(fù)(fù),突然冷笑,“你覺(jué)得沈府的人會(huì)認(rèn)(rèn)你?一個(gè)(gè)在拳壇殺乞丐換錢(qián)的私生子,他們怕是嫌你臟了門(mén)楣。”
“你找死!”沈志遠(yuǎn)(yuǎn)被戳中痛處,猛地抬腳踹過(guò)來(lái)。
就是現(xiàn)(xiàn)在!
沈青梧早有準(zhǔn)(zhǔn)備,借著他踹來(lái)的力道猛地翻滾,躲開(kāi)攻擊的同時(shí)(shí),手里的木條狠狠扎向他的膝蓋!沈志遠(yuǎn)(yuǎn)“嗷”地慘叫一聲,踉蹌著后退,膝蓋瞬間滲出鮮血。
趁沈志遠(yuǎn)(yuǎn)彎腰捂腿的瞬間,沈青梧撲過(guò)去抄起墻角的銹匕首,反手抵在他喉嚨上。動(dòng)作快得連她自己都驚訝,大概是被求生欲逼出了潛能。
“你……你敢動(dòng)我?”沈志遠(yuǎn)(yuǎn)慌了,色厲內(nèi)(nèi)荏地吼道,“我是沈府的二少爺!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沈府的少爺?”
沈青梧冷哼一聲,匕首又壓進(jìn)(jìn)半分,“殺乞丐換錢(qián)的沈府少爺嗎?你覺(jué)得沈府會(huì)為了一個(gè)(gè)殺人犯報(bào)(bào)仇,還是會(huì)趕緊把你這顆老鼠屎掃出去?”她死死盯著沈志遠(yuǎn)(yuǎn)的眼睛:“說(shuō),遺書(shū)在哪?”
沈志遠(yuǎn)(yuǎn)渾身發(fā)(fā)抖,眼神不自覺(jué)的瞟向自己懷里。
沈青梧立刻伸手掏出來(lái),是張折疊的油紙,里面的內(nèi)(nèi)容果然跟他說(shuō)的大差不差。
“玉佩、遺書(shū)……”沈青梧看著手里的東西,一個(gè)(gè)瘋狂的念頭突然冒出來(lái)。
她現(xiàn)(xiàn)在是黑戶,沒(méi)有身份,就算逃出京郊,也會(huì)被當(dāng)(dāng)成流民抓起來(lái)。而沈志遠(yuǎn)(yuǎn)的身份——富商私生子,手里還有認(rèn)(rèn)親憑證,這簡(jiǎn)直是送上門(mén)的新身份!
這個(gè)(gè)念頭一冒出來(lái)就再也壓不住。
“你想干什么?”沈志遠(yuǎn)(yuǎn)見(jiàn)她眼神發(fā)(fā)亮,頓時(shí)(shí)嚇得魂飛魄散。
沈青梧沒(méi)回答,只是看著他腿上的傷口和地上的血跡。
這個(gè)(gè)時(shí)(shí)代沒(méi)有監(jiān)(jiān)控,沒(méi)有照片,這里是拳壇后巷,血腥味本就不稀奇,只要處理掉沈志遠(yuǎn)(yuǎn),就沒(méi)人知道原本的沈志遠(yuǎn)(yuǎn)已經(jīng)(jīng)換了人……
她深吸一口氣,雖然這是古代,但道理相通——面對(duì)殺人者的侵害,反殺是自保。
沈青梧的聲音很輕:“下輩子投胎,記得別做畜生了?!?
話音落,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不是因?yàn)楹藎且驗(yàn)(yàn)樗日l(shuí)都清楚,對(duì)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仁慈就是對(duì)自己殘忍!
沈志遠(yuǎn)(yuǎn)倒在地上時(shí)(shí),眼睛圓睜著,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兩貫沒(méi)焐熱的尸體換來(lái)的銅錢(qián)。
沈青梧扔掉匕首,踉蹌著站起身。
她快速脫下沈志遠(yuǎn)(yuǎn)的短打換上,雖然沾滿血跡,但至少比身上的破衣?tīng)€衫像個(gè)(gè)人樣。
玉佩塞進(jìn)(jìn)懷里貼身藏好,遺書(shū)折成小塊揣進(jìn)(jìn)袖袋,又搜走沈志遠(yuǎn)(yuǎn)身上所有的碎銀子,總共不到一兩銀子,夠她暫時(shí)(shí)周轉(zhuǎn)(zhuǎn)。
雨還在下,沖刷著地上的血跡。沈青梧最后看了眼拳壇的方向,轉(zhuǎn)(zhuǎn)身鉆進(jìn)(jìn)巷口的密林,朝著城外的方向走去。
她得盡快找地方清理血跡,換身干凈衣服,然后去平江府找到那個(gè)(gè)便宜爹,拿到銀錢(qián),落個(gè)(gè)戶籍,開(kāi)始新的生活。
走了約莫半個(gè)(gè)時(shí)(shí)辰,沈青梧終于看到了城門(mén)的影子。她加快腳步,想著趕緊出城,遠(yuǎn)(yuǎn)離這個(gè)(gè)是非之地。
可剛走到城門(mén)口,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就傳入了她的耳朵。
“讓開(kāi)!都給我讓開(kāi)!”
幾聲粗暴的呵斥聲響起,伴隨著哭喊聲和斥罵聲。
沈青梧皺了皺眉,順著聲音望過(guò)去,只見(jiàn)十幾個(gè)(gè)穿著皂衣的幫役正推推搡搡地驅(qū)(qū)趕著人群往兩輛囚車?yán)鍶?
那些百姓大多面黃肌瘦,身上的衣服破得遮不住身體,寒風(fēng)(fēng)一吹,凍得瑟瑟發(fā)(fā)抖。
“官爺,求求您放過(guò)我兒子吧,他才十五??!”一個(gè)(gè)婦人死死抱著一個(gè)(gè)少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滾開(kāi)!”一個(gè)(gè)幫役粗暴地將婦人推開(kāi),“上邊有令,前線勞軍的壯丁不夠,黃河河堤也得修,這些沒(méi)戶籍的流民,正好派上用場(chǎng)!”
“大人,我們不是流民!我們是正經(jīng)(jīng)農(nóng)(nóng)戶,戶籍在原籍,村子里遭了饑荒才不得已出來(lái)的!”人群中有人大著膽子喊道。
“原籍?”領(lǐng)(lǐng)頭的幫役冷笑一聲,手里的水火棍敲得啪啪響,“戶籍不在本地,就是流竄戶!這是朝廷的規(guī)(guī)矩,誰(shuí)敢違抗?”
他說(shuō)著,眼睛掃過(guò)人群,帶著威脅的意味。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lái),只剩下囚車?yán)飩鱽?lái)的低低繆Y暋?
沈青梧站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她眼睜睜看著幫役們把人趕進(jìn)(jìn)囚車,那些人里有年輕的漢子,中年的婦人,甚至還有幾個(gè)(gè)看起來(lái)不過(guò)十三四的少年。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同樣的麻木和絕望,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沈青梧下意識(shí)地摸了摸懷里的玉佩和遺書(shū),如果她沒(méi)有這些,此刻會(huì)不會(huì)也像這些人一樣,被幫役們像抓牲口一樣塞進(jìn)(jìn)囚車?
銀子能買(mǎi)到吃食,能租到房子,卻擋不住幫役手里的水火棍。
剛才她還覺(jué)得只要去了平江府就能有活路,此刻卻覺(jué)得這些銀子輕得像一片羽毛,在強(qiáng)(qiáng)權(quán)(quán)面前不堪一擊。
囚車?yán)锏暮⒆輿€在哭喊,那哭聲像針一樣扎進(jìn)(jìn)她的心里。
路過(guò)的百姓要么低頭縮肩假裝看不見(jiàn),要么竊竊私語(yǔ):“這是京兆府李都頭的人,誰(shuí)敢管?”“前陣子張屠戶的兒子就是這么被拉走的,去了邊關(guān)(guān)就沒(méi)回來(lái)……”
沒(méi)人敢上前,連一聲勸阻都沒(méi)有。
發(fā)(fā)須皆白的老漢搖頭嘆息:“這世道,要么被人踩在腳下,要么就爬到人頭上。光活著沒(méi)用,得活得有分量?!?
寒風(fēng)(fēng)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沈青梧卻感覺(jué)不到冷。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遠(yuǎn)(yuǎn)方。
原本她只想冒領(lǐng)(lǐng)身份騙些銀錢(qián),找個(gè)(gè)地方安穩(wěn)(wěn)度日。
可現(xiàn)(xiàn)在她明白了,在這亂世,沒(méi)有權(quán)(quán)力,根本談不上安穩(wěn)(wěn)
只有握著權(quán)(quán)力,穿上那身官服,才能在這吃人的亂世里真正護(hù)(hù)住自己。
這錢(qián),她要拿,這官,她也必須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