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

　　烏燏張大眼睛瞪著小玄，沒有說話。

　　這是冷戰(zhàn)中的堅守，對話至少要等到明天睡醒的時候。

　　然而小玄就像是沒看到她的表現(xiàn)一樣，又問了遍。

　　“為什么又回來了？”

　　與之前的語氣別無二致，就連表情也沒什么變化。

　　烏燏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挖出光腦看了看時間。

　　浪費了差不多三分鐘。

　　人生中處在這階段的獨一無二的三分鐘啊……

　　腦海里的契約也觸動了，傳來了風姿很不解的聲音。

　　【小燏，你們好慢啊。

　　……難道是那個小壞人不見了！？

　　是嗎？是嗎？？是的吧！

　　那就我們兩個去好了！】

　　說到后來，風姿自己興奮上了，烏燏都能想出風姿那圓溜溜放光的眼睛，和那抖動的小尾巴了。

　　不過，很可惜，她必須得把真實情況告訴風姿。

　　【沒有哦，小玄就在我旁邊，我們很快就過去了，你再等等。】

　　【……哦。】

　　就算是交流的途中，烏燏也一直注意著小玄，但是小玄似乎動也沒動，只是盯著她。

　　就像獵手盯準獵物的感覺，又像是只是單純盯著。

　　時間寶貴，地點也不對，烏燏不準備和小玄大眼瞪小眼了，她拉過小玄的手，轉身往前走，“我們還在冷戰(zhàn)呢，你記得嗎？冷戰(zhàn)的時候，發(fā)起一方至少要在第二天才能和對方說話。像我這樣半途而廢很不好的！關系到個人信譽問題！

　　想到要怎么補償我了嗎？”

　　烏燏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內心是挺無奈的。

　　不說話就沒法交流，沒法交流就溝通不順，溝通不順就浪費時間，浪費時間就……

　　總之，各種不好。

　　冷戰(zhàn)這個磨人的小妖精，來的時候狀況百出，離開時也是風風火火。

　　反正沒個消停，還麻煩。

　　想順遂本心冷個戰(zhàn)都辦不到，還要冷戰(zhàn)何用？

　　還是滾一邊去吧……

　　小玄是半分感覺不到烏燏的無奈的，甚至都沒聽清她說了什么。

　　他所有的感官都在了拉著他的手，以及前方半步之遙的身影上。

　　她拉起自己手的時候，他沒躲；她拉著自己走的時候，他沒阻止。

　　溫暖的手，溫暖的背影。

　　他的鼻子不禁再次酸澀，連眼睛都開始難受起來了，心，卻奇異地平靜下來，照著慣常的旋律。

　　他不明白。

　　但是他想，有一個問題的答案也許可以解釋這一切，或者解決這一切。

　　他想知道。

　　于是，他再次問了。

　　“為什么又回來了？”

　　烏燏差點一個踉蹌崴了腳。

　　這是故意的，還是怎么的？

　　或者，她的胡說八道被看穿了？

　　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這個愚蠢的問題？

　　不過，既然他誠心誠意問了三遍，那么她就大發(fā)慈悲告訴他好了……

　　因為是個不值一提的愚蠢問題，烏燏甚至都沒有回頭，而是繼續(xù)往前走著，“因為你在這里啊。”

　　小玄的心突然猛烈跳動了一下，明明頭頂只有夜間的星辰璀璨，他卻仿佛感覺到了白晝的耀眼明亮。

　　他無意識頓了腳步，卻冷不防繼續(xù)被拉著往前走。

　　他亦步亦趨，嘴唇顫動，無聲重復著那幾個簡單的字眼，“因為，我，在這里……？”

　　他的心砰砰跳著，巨大的愉悅充斥在整個心間。

　　他又笑了，正常的笑，眉眼、唇角皆是笑意，冷色星光墜入他的眼中，化為璀璨光華，耀眼閃爍，“小燏真是狡猾啊。

　　一直一直這么狡猾。”

　　他的黑暗是多么狡猾啊，總在他不快得想殺人、想摧毀什么的時候，讓他開心起來。

　　仿佛那些不快從未出現(xiàn)在腦海中一般。

　　他怎么會忘了這是他的黑暗呢，特別的，有趣的，冷靜理智的，不是蠢貨，而是他所想象中的屬于他的黑暗。

　　他的黑暗，終歸是不同的。

　　如果有一天，他殺了黑暗，那么盡管那是黑暗，也必定不是他的黑暗。

　　而前方半步之遙的身影，纖弱幼小，她是烏燏，她是小燏，她是他的黑暗。

　　他不想殺她。

　　以后如何，他不知道，至少現(xiàn)在的他不想殺現(xiàn)在的她，也無法想象自己殺她的場景。

　　【小燏，我的黑暗。

　　如果你一直這樣，那么我一定不會殺你。

　　不論是怎樣的未來。

　　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因為你是我的黑暗，我所認可的黑暗。】

　　這邊的小玄是想通了，開心了，但是烏燏覺得很無語。

　　大宇宙終于開始散發(fā)它的惡意，讓她從烏燏變成無語了嗎……

　　到底是誰起的這名字啊！

　　以及，她說什么了？！哪個字里面有狡猾的意思？連起來有嗎？翻過來有嗎？再翻過去呢，有嗎？

　　一點都沒有，好不好！

　　她就陳述個事實而已……

　　不知不覺，風姿已近在眼前，端正地坐著，看到他們來時，立馬站了起來，抖了抖小尾巴，然后一個轉身，只留給他們一個可愛的背影，并且向著烏燏吆喝。

　　【小燏，出發(fā)了！跟緊我！

　　森林可是很危險的！

　　不過有我在，就沒事啦！】

　　被風姿這么一攪和，烏燏也沒了和小玄爭辯的意思，她轉頭看向小玄，對方的笑臉刺得她眼睛都疼了。

　　哪里好笑？

　　這就跟她哪里狡猾一樣，無可考據(jù)。

　　算了，就當自己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好了……

　　她抿抿唇，又把頭轉了回去，“握緊我的手，風姿說里面很危險，再加上瑞逖大叔說的，我們要小心。

　　之前那樣再掉隊的話，毫無疑問會很危險。”

　　“嗯，我明白的，剛剛只是意外。

　　而且，我一定會拉緊小燏的手，一定不會再掉隊。

　　小燏放心。”

　　這次說的話倒是很正常。

　　烏燏看了小玄一眼，結果再次被對方的笑臉給刺瞎了眼。

　　這是什么毛病？

　　她說了哪里很好笑？

　　不，她不能再想這個問題了，腦子會不正常……

　　烏燏搖搖頭，撇撇嘴，跟在風姿后面，一步步走進了森林。

　　夜晚的森林里，什么都看不清。

　　樹冠濃密，遮蔽天宇，草木婆娑，仿如亡靈，土地泥濘，粘滯松軟。

　　毫無半點稀奇的正常的森林，在夜間顯得可怖的正常的森林。

　　貌似只是如此。

　　至今走進來十幾米，并沒有什么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