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席思宓在里面喚她。
她原本如黃鶯輕啼的聲音有些暗啞,像是努力扯著嗓子才發出的聲音。
吳嬤嬤連忙趕上前,遞了一杯水給席思宓,而后連聲寬慰:“娘娘,鳳體重要。”
席思宓接過水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劃過喉嚨,滋潤靈魂,她終于好受了一些。
再抬頭時,席思宓眼神俱是狠意,“看來,魏輕鸞那丫頭是不能留了。本宮竟從來不知道,她有這么大本事,能讓他出面……”
她后面幾個字簡直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讓人一聽就明白這“本事”二字絕不是什么夸獎。
………
等魏輕鸞再回晉王府,已是夜晚。
昏暗的光線照耀下,她坐在窗前,神情恍惚。
走近一點,便可以窺見她手里正摩挲著一個十分精致的白色玉質瓷瓶。
而在她前面,是一個打開的雕花木匣,里面還有一個同樣的白玉瓷瓶,和兩個墨玉瓷瓶。
木匣顏色偏深,木料微微散發著微淡卻雅致的暗香,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可它的價值,遠比不上里面的東西。
這是四瓶藥膏。
白玉瓷瓶里的叫做“凝骨”。
墨玉瓷瓶里的喚為“雪膚”。
凝骨可以幫助傷口快速愈合,雪肌則可以淡化傷痕。二者皆是舉世難尋的珍品。
尤其“雪膚”,它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珍寶。
可這樣的藥物,魏輕鸞這里好物成雙。
她神情愈發晦暗不明。
她在想南宮化蓮。
這幾瓶藥是南宮化蓮送給她的生辰賀禮之一,是讓她治療背后梳洗之傷的。
那日他刻意跑到晉王府宣旨,不但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三個字——“衣柜上”。
魏輕鸞不明所以,好奇去衣柜旁看了看,結果發現衣柜最上方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袋子。
里面,是南宮化蓮送她的生辰賀禮。
賀禮有三,一凝骨,二雪膚,三則是一個在未來助她脫險的承諾。
魏輕鸞當時只看了一眼便把這禮物收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用過這些藥,就算傷口猙獰,就算背后痂口奇癢難耐,她都是只用的普通創傷藥。
她是真的不明白南宮化蓮到底意欲何為。好是他,壞也是他,詭譎多變,神鬼莫測。
她并不想多和他扯上干系,卻怎么也避不開,最后身陷東廠,更是不得已尋求了他的幫助。
羈絆在一次次相遇中變得更深,魏輕鸞陡然驚覺自己的舉動似乎都早在南宮化蓮的預料之中。
她可能是真走不脫了。
任何南宮化蓮想做的事情,他都會不留余力的做到。
當朋友他可以護你周全,做敵人……
魏輕鸞想象了一下,驀地打了個寒顫。
和南宮化蓮為敵的人,上輩子大概是把踢寡婦門,挖絕戶墳,吃月子奶和打瞎罵啞這四大缺德事都做了個遍,今生才會遭遇這種可怕的事情。
她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嘆息一聲,擰開“凝骨”,喚來了春兒和歌行幫自己上藥。
然后她話剛開了個頭,房門被敲響,沐炳暉出現在門外。
他神情復雜,眼底情緒復雜得跟個扇形統計圖似的。
魏輕鸞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睛。
——她不想做數學題,懶得替沐炳暉算比例。
沐炳暉大跨步走到他旁邊,身子半撐在桌上,微微俯身靠近魏輕鸞,“王妃自言,七出之條犯其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