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古闌紀》丟了好些日子,不知是被撿走了,還是落在了什么地方。我平日都揣在懷里,謹慎得很,忽然有一日覺得空落落的,這才發現書不見了。我把慶元殿翻遍了,也沒找到,不怕別的,只怕被那好事的梓潼文君撿了去,又來說三道四,給我安排罪名。
等了些日子也沒見梓潼文君發難,看來是丟在了別處,我不由想到了離宮。
授課時,我向青灼提了一句:“先生見過一本《古闌紀》嗎?”
青灼連眼皮都不抬一下,應道:“沒見過。”我只好空閑時自己在離宮里翻找,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一本書而已,值得你這么找。”青灼看著連日來把他的離宮翻了個底朝天的我,心生不悅。
“那是我三哥的書。”我住了手,這些日子我找書找得有些癡了,始終不愿承認我真的弄丟了《古闌紀》。
“也許是他不愿你耽于過往。”青灼的聲音聽起來縹緲不定,他伸手摸摸我的頭。我看著他,忽然很想哭一場,可終究憋得兩眼通紅,什么也沒落下來。
“先生,往后我會更加勤謹。”我在心中發了狠。
后一日我到離宮時,青灼送了我一個小物件,他說這叫雨霖鈴。名字倒挺好聽,輕輕一搖,聲音清悠,如春雨滴落山石。
“你總是昏睡誤事,往后將它隨身帶著,時時提醒。”在離宮昏睡已成了家常便飯,青灼只當我在偷懶。我謝過他的好意,隨手就將鈴鐺系在腰上。
說來也怪,自從有了這個鈴鐺,我確實不似從前那樣容易瞌睡。大概是它時不時的叮當作響,讓我不那么容易犯困。
回到慶元殿里,小狐貍近來與我親近了許多,開心時還肯讓我抱一抱它,也算讓我體會了逗弄寵物的樂趣。它好像對我的雨霖鈴很感興趣,總趁我不注意,撥一撥那鈴鐺。發現了它這個愛好,我將它抱起來講道理:“這是先生送我的東西,別弄壞了。”它臉上的傲嬌不變,似乎還多了點竊喜,表情如此豐富,想來快能化形了吧。
可巧,這會兒絮堇又帶了新做的衣裙來看我,我便懶得與小狐貍多做計較。
“總是辛苦姐姐。”我和絮堇閑談了一會兒,她夸道:“青灼還真有些辦法,你穿上衣裙我都快認不出了。”
“姐姐又取笑我。”
絮堇沒有多留,將衣裙交付于我便要走。我起身送她,身上的雨霖鈴隨即作響。
“那是什么聲音?”絮堇聽見了那清悠的鈴響,不由得駐足。我指了指腰上懸的鈴鐺道:“是它。”
絮堇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可思議,又湊近了些,拿起鈴鐺仔細觀詳。我見她看得這樣認真,也好奇起來,問道:“姐姐,這雨霖鈴有什么不妥嗎?”
“這是誰送你的?”絮堇摸了摸鈴鐺上的紋樣。
我看她這樣嚴肅,一時有些語塞:“青,青灼給我的,說是時時提醒我勤謹之用。”
“這是蘩姐的東西,”絮堇嘆了口氣,“上頭祥云瑞意的圖樣,分明就是長生鎖。”
長生鎖,顧名思義,鎖長生,保性命。我雖孤陋,不知雨霖鈴是什么,可長生鎖的盛名還是聽過的。我終于知道我的《古闌紀》去哪兒了。